母亲犯病了。
白手揣上所有的钱,把母亲抱上板车,急急忙忙,拉着出门。
出门时,正好碰上老队长,白手托他看家。
其实,母亲的病,公社卫生院根本就治不了。
除了小儿麻痹症落下的残疾,母亲还有两种慢性病,一是哮喘,二是先天性心脏病。
平时,母亲下不了床,干不了活,顶多做点手工活。不能生气,不能见风,病治不了,但只要在家小心待着,一般不会有事。
今天天气暖和,大儿子又在地里干活,母亲心情挺好,要下床为大儿子做饭,不小心跌倒,这才犯了病。
在公社卫生院挂了两个吊瓶,打了针吃了药,母亲不见起色。
医生交待白手,建议他把母亲送到县人民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最好是住院治疗。
白手只好把母亲拉回家。
晚上,白手把俩弟俩妹都叫到母亲的房间,“妈,明天我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看病。”
母亲道:“手,我不去。我的病,花钱也治不好的。”
“治不好也得治。以前治不好,现在说不定能治好。”
“手,咱没钱。你手上的钱,不能扔在医院里。”
白手转问弟弟妹妹,“你们说,给不给咱妈治病?”
弟弟妹妹们异口同声,都很坚定,必须给妈治病。
白手下了决心,明天就带着母亲去县城。
第二天早早的,白手就背着母亲出门,赶头班船去县城。
临走前,白手嘱咐二弟白当,要负起该负的责任,除了看家,不要惹事,还要管好弟弟妹妹。
母亲拗不过大儿子,可她就是怕花钱,她的病就是无底洞,最多的钱也治不好,更何况像她这样的家庭。
以前倒是去过县医院一次,那是好些年前,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父亲养成了离家出走的毛病。
到了县人民医院,刚好是上班时间。
白手先把母亲放下,让她坐在长椅上等着。
这是白手第一次进县人民医院,啥也不懂,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终于,白手脑瓜开窍,看见一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急忙上前道:“医生,救救我妈,救救我妈。”
女医生走到郭彩娥面前,一边问道:“小同志,你妈得的是什么病?”
白手拿出公社卫生院开的病历,递给了女医生。
女医生看了看病历,再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又瞅了瞅眼睛和舌头。
“小同志,你妈需要马上住院治疗。”
郭彩娥道:“医生,我不住院。手,妈不住院。”
白手问道:“医生,我怎么办手续?”
女医生耐心的说了一遍。
“谢谢,谢谢。”白手恭送女医生离开。
“手,咱花不起这个钱呀。”母亲道。
“妈你放心,咱有钱,咱花得起。”
“手。”母亲流泪了。
“妈。”白手顿足道:“你要不听我的,咱俩跳木城河去,让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当孤儿要饭去。”
大儿子生气,母亲才不再吭声。
白手跑去挂号,挂好号后,再拿着挂号单,背着母亲找到门诊室。
让白手没想到的是,门诊室里坐着的正是那位女医生。
女医生道:“小同志,你母亲的病,我大概知道了。我现在给你开住院单,先让你妈住下。我再开几张单子,明天带你母亲全面的检查一遍。”
白手一边点头,一边应着。
半个多小时后,郭彩娥已经在医院住下。
病房有六张病床,住着仨病人,郭彩娥是第四个。
护士进来,给郭彩娥挂上了吊瓶。
郭彩娥在大儿子的注视下安然入睡。
白手看着母亲,想着的却是兜里的钱。
住院费预缴花了四十块钱,白手的钱兜一下子瘪了一半多。
这次出门,白手带上了所有的钱,大概是七十块不到。
这其中,还有十五块是该付给柳老师的。
但给母亲治病,没啥好说的,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白手做了下一步打算,万不得已时,就把家里的五只半大不小的猪卖掉。
只要能把母亲的病治好,就是把自己卖掉,白手都愿意。
第二天给母亲做检查,是另付钱的,又花去了十五块钱。
在母亲面前,白手从容淡定,决不提及钱字。
当然,装也只是在母亲面前装。
同病房的三个病人,恰好都是城关镇人,还都是有单位的,他们及其家属,从一开始就看不起白手母子。
白手就在地上睡了一个晚上,那件破大衣就是被子,居然睡得又香又甜。
母子二人也感觉到了不友善的目光。
这方面母亲很淡然,一点也不在意。
白手也是,就当同病房里的其他人是空气。
医生护士倒是一视同仁,没看不起乡下人,这让白手母子安心。
住了三天,除了吊瓶和吃药,医生也没说啥。
看母亲的脸色,慢慢的恢复红润,哮喘也止住了。
第四天,老队长和方玉兰及陈翠花一起出现,仨人走时,各留下了十块钱。
村里能来看望的,能拿点钱出来支持一下白家的,也就这仨人。
白手的想法很明确,也向仨人郑重表态,等有了钱一定先还他们。
第五天是星期日,俩弟俩妹一起来到医院。
见了孩子们,母亲的精神大为好转。
白手也有时间,走出医院去找柳如茵老师。
柳老师正在家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