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知道,一定是陈家仨兄弟,把那天晚上他在方玉兰家里的事,不仅告诉了童九阳,还在村里私下宣扬。
他早有思想准备,一点都不害怕,他连童九阳都收拾了,不怕村里人嚼舌根。
阵翠花想借此占白手的便宜,一点用都没有,白手的心思在方玉兰身上。
一夜平安无事。
白手早早的回家,给土坑里的稻种烧水浇水。
天气还冷,用温水浇稻种,是为了促进稻种早点发芽。
接下来的农活是“做秧田”,就是为发芽后的稻种下田做准备。
白家的秧田就在白家院子墙外,共有半亩。其实三分已够,多出来的两分,正好借给陈翠花用。
半亩秧田,白手整了两天。先挖深沟,保证能及时排水,再一垄一垄的用锄头翻土。
翻好土后,要给秧田灌水,确保干土变成粘泥,像浆糊一样。然后拿竹耙把田推平,越平越好。然后把水排出,尽量不让秧田里有水。
秧田还得有肥,肥还不能太多。白手挑着两个粪桶,从自家茅坑里淘了两担粪水,把秧田洒了个遍。
稻种入坑已有四天,白手查得更紧,一天三五回的翻看。稻种已经破壳发芽,但芽根还不够长。
第五天,稻种的芽根,大多长到了六七毫米。
稻种该出坑了,要是芽根长到一公分或一公分以上,就成熟过头了。
下午三四点钟,太阳西斜,风也不大。
白手拿来两只畚箕一根扁担一个小畚斗一把竹扫帚,来到土坑边。先拿开稻草和纤维袋,再用双手小心翼翼的,一捧一捧的往畚箕里搬稻种。
发芽的稻种,要是弄断了芽根,就变成了死种。
到了田头,白手脱鞋脱袜,挽起了裤脚,再把稻种一捧一捧的搬到畚斗里。
提脚下沟,沟里有水,怪冷的。
白手像个老农民似的,把稻种均匀地洒在秧田里,五垄秧田播完好,畚箕里的稻种正好也是洒完。
还有一道很重要的工序。白手拿过竹扫帚,浸入沟中,沾上泥水,再往秧苗上泼。
为了保温,在稻芽扎根前,必须用泥水覆盖稻种,否则稻种会被冻坏冻死。
终于干完,白手检查一遍,才收拾农具回家。
这才是春耕的开始,从稻种下田到成长为秧苗后移栽到大田,还有至少二十天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的活要干。
大田的活不好干,白手想着自家的三亩田犯难。
先要给大田灌水,再拿牛犂田,把土翻上一遍,让土在水里泡成泥水。
平原地带不养牛,牛都在山区。以前生产队的时候,队里都要租一二条牛,用来帮助春耕生产。
现在单干了,租牛就得临时组合,或三五家,或七八家。或五六天,或十来天,用完即还。
白手有自知之明,偌大的白村,不会有人跟他家搭伙。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老子自己干。
老队长又来出主意了。
白手正蹲在石凳上吃饭,一碗稀饭,半碗蕃薯渣饭,一小盆腌咸菜,吃得津津有味。
“土崽子,你打算咋弄你的三亩大田?”
白手有意逗老队长,“我咋弄大田,您老管不着,因为您老不是队长了。”
老队长骂道:“挨千刀的,我不是队长了,但我还是组长,我还能管着呢。”
屋里的郭彩娥听见,高声斥道:“手,你咋跟老队长说话的。”
“妈,我逗我老叔开心呢。”白手冲着老队长笑道:“您老少来,上次开会时,政府说了,生产上的事,由广大农户自己作主。”
“自己作主,自己作主。”老队长竟陪起了笑脸,说话声也放低不少,“哎,我是说,三亩是种,五亩也是种,你捎带着把陈翠花家的两亩田也种了。”
白手拿眼盯着老队长看。
“我答应她了,我说你一定会答应的。”
“老叔,我的家几时由你作主了?”
“土崽子,给钱的,人家给钱的。”
“给多少?”一听到钱字,白手总是两眼放光,连他自己都骂自己没有出息。
“单干么,以前没有过,这价格不好定。手,你自己去跟陈翠花商量,你看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白手瞥了老队长一眼,坏坏的问道:“这么操心陈翠花家的事,是不是已经挂上勾了?”
老队长嘿嘿一笑,老脸红润起来,“正在努力,正在努力。”
“说实话,到什么程度了?不说实话,我不当您老的苦力。”
“哎,别说出去啊。她松口了,正做儿子女儿的工作,只要他们点头,这事就成了。”
白手不信,陈翠花虽是寡妇,但要模样有模样,要钞票有钞票,凭啥看上你这糟老头子。
但看老队长满腔热情,斗志昂扬,白手又不忍心打击他的信心。
“那您老这头呢?您老的儿子女儿,也得抓紧时间做工作吧。”
“我明儿个就进城跟他们说去。”
“对对,要防夜长梦多。”白手看老队长高兴,便乘机打他的主意,“老叔,帮陈翠花干活,我没问题,但您老也得牺牲一下。”
“去,还牺牲,我一把老骨头,有啥好牺牲的。”
“把您老的水车拿出来,借我使使。您老要是慷慨送我,我也没意见。”
老队长不吭声了。
五十年代的时候,老队长当了省劳动模范,政府奖了他一个水车,他当宝贝似的藏着。
后来搞合作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