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老师身份尴尬,虽然他是被下放到这里的,但人死如灯灭,善良纯朴的村民们一早上听说了,唏嘘的同时还是有很多自发来给他送行。
杨卫国和庄建军不顾大家伙的阻拦,执意要为黄老师守灵,杨伟东劝说不动,回去抬来了老太太。
老太太拿着条帚挪动着小脚进来,霹头盖脸的就朝杨卫国头上打去,“我打死你得了,你爸妈还没死了,你这是给谁守孝?这大过年的你是想要我们两口子不好过,你要当孝子贤孙也得问你妈你同不同意……”
村民们赶紧上前来拦,有劝杨卫国的,有劝老太太的,陶真真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不懂殡葬有什么说道什么讲究,只是这样闹腾终究不是什么好名声,她过去对杨卫国说:“我知道你把他当成自己的长辈当成亲人,可是你也得为黄老师想一想,这样闹下去,他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得到安息……”
杨卫国脸色木然跪在灵前,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倒是庄建军道:“嫂子,你不知道卫国和黄老师的感情……”
陶真真苦笑,示意他们看后面,“总不能让老太太这么闹腾下去吧?你们要能把人劝回去也行,要不然,黄老师这身后事办得还不得让人笑话。你们总不想让他半辈子没过过好日子,连死了也不能得到安生。”
杨卫国慢慢站起来,走到老太太面前,“妈,你别闹了,当初我病得快要死了,要不是黄老师,哪有我现在?我总不能看着他老人家就这么走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老太太怔了怔,“你,你是在怪我当初不肯送你去医院?”
杨卫国慢慢摇了摇头,“妈,我没怪你,家里条件不好,谁家也不能有个头疼脑热就去医院。可是黄老师确实救了我,我也没想别的,我就是想好好送他一程。”
老太太不高兴,“那也不用你摔盆……”
杨卫国淡淡道:“我给我妈摔过盆,我把黄老师当成我的亲人,怎么就不能摔盆了?”
老太太还想再说,早就有人把大队长请了过来,只见大队长背着手踱着步板着脸走过来道:“你们闹什么?也不怕磕碜……我说弟妹,你也是的,卫国和黄老师是啥感情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黄老师也没个后人,你就让他尽尽心意能咋的?”
老太太最后阴着脸走了,可能觉得没有面子,临走时狠狠瞪了陶真真一眼,用气声说:“你等着,回去再收拾你!”
陶真真明白了,老太太这是觉得她没能劝住杨卫国很没用,这不是迁怒是什么?
这人可真让人无语。
这是柿子捡软得捏吗?
好像她并不软吧?
杨卫国可能是看到这最后一眼,他想了想走过来低声道:“别怕,回去我会跟老太太说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陶真真刚刚觉得在这世上孤零零的,心里凄然,就听到他这带有几分温度的话,心里不由暖了几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杨卫国点了点头就又回到灵前守灵。
因了黄老师的年纪只有五十几岁,他自己的遗嘱是悄悄的埋了就是了。
但他是零晨二点多钟没的,第二天殡了也等于守一个大天。
陶真真帮着忙乎着,直到再次黑了天,这才回到家里。
按理说这是吃年夜饭的时候,可家里的烟囱并没有冒烟。
她们的屋子更是冷锅冷炕。
半夜黄老师去世以后,她没留在那,直到早上把丫丫送到朱玉霞那才又过去的。这一个白天没在家,并没有人帮她烧烧火,一进屋跟冰窖似的。
她点上火,看着灶里的柴烧旺,这才去了前屋,“二嫂,有吃的没有?卫国一直没吃饭……”
中午只吃了两根地瓜,还是杨伟东送去的。杨卫国只吃了半根就不吃了,说是吃不下。
她并不能理解杨卫国和黄老师的感情,但总不能让他这么饿着,哪料到她刚说完,老太太就出来喝道:“没有,他不是给那姓黄的当孝子贤孙去了吗?让那姓黄的给他管饭吧,这个家呆不下他了……”
陶真真抿了抿唇有些心烦,你管不了冲我来什么劲?“那你把他户口分出来好了……”总这么说有什么用?
她一句话把老太太说没电了,气得瞪着她喘粗气,杨伟东一看忙出来打圆场,“老二媳妇,你给老三他们蒸点地瓜和大饼子,再弄点热水让她送过去。妈,你进来,我有事跟你说……”
硬把老太太拽了回去。
朱玉霞有些不太高兴,“这大过年的,别人家都高高兴兴的过年,咱家可好……也难怪老太太生气,黄老师又不是他爸,老三这样你也不劝着点……”
唠唠叨叨的拿出早就蒸好的地瓜,没好气的往她面前一摔,“给!”
陶真真一直没吭声,这事她既不能管了杨卫国不去管黄老师的身后事,也挺理解杨家对他这一举动的排斥。
大过年的,谁家碰上这样的事也糟心啊,何况在杨家人心里,黄老师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
只能说,各人感情不一样,所处位置不一样,理解也就不一样。
她自己吃了两个地瓜,喝了一大碗热水,去给杨卫国送了饭,看他味同嚼腊的吃下去,返回家刚进屋,史玉清过来了,手里端着个碗,递给她悄悄说道:“今天我们是下午两点吃的年夜饭,这些是二嫂偷偷给你和三哥留的。”
陶真真愣了一下,要说史玉清能给她留她就有些意外了,这位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