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近前,看清男孩的脸后曹昂一颗心如坠冰窟。
现在是冬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已经扫起,尚未运往城外的雪堆,本来就够冷的了,偶尔再飘过一丝寒风,刺的骨头都能裂开。
如此天气,眼前的男孩却只穿了一件破布单衣,右手紧紧攥着,手背上全是冻冽的伤口和结痂的脓水。
左边袖子空荡荡的,手臂早就不翼而飞,稚嫩的小脸更是冻成了紫青色,鼻涕流的收都收不住。
曹昂仔细打量他一遍,又将目光移到地上那个缺了一角的破碗,看着里面的铜板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杀机。
人乃万物灵长,皆有恻隐之心,这样的孩子谁见了不怜悯?
可偏偏……
那些将孩子弄成残疾送来乞讨的人,他们还是人吗?
曹昂强忍着怒火从怀中取出两枚银币准备扔进碗里。
为了大局,他现在还无法将孩子救起,只希望贼人看在钱的面上不要为难于他,晚上回去给弄点热乎饭吃。
该死的大局,有时候他真挺讨厌这两个字的。
银币眼看就要落进碗里,曹昂的手一顿,余光瞥到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从台阶下方迎面而来。
从踏上台阶的那刻起,他的目光便一直在男孩身上,这让曹昂生出了警惕。
一般情况下,为防止孩子逃跑或者其他的,匪徒都会躲在附近观察孩子的一举一动,难道这人……
曹昂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静静等待。
没多久青年走到他们身边,唏嘘的说道:“谁家孩子竟如此可怜。”
说完从怀中取出几枚铜板弯腰放进碗中。
曹昂还在怀疑青年施舍的真实性,不料青年起身的瞬间突然惊呼出声:“蛛蛛。”
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一丝激动。
然后迅速蹲下身,盯着孩子的脸仔细看了片刻,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随之而出:“蛛蛛,蛛蛛,你看看我,我是爹爹啊,你看看我,你说话啊……”
曹昂心头猛的一颤,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看着青年男子眼中满是复杂。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自己失踪的孩子,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幸运?
再看那个孩子,脸色木然眼神空洞,跟傻了似的。
青年伸手想将孩子搂进怀中,碰到他的肩膀时再次愣住,手在半空停了许久才颤抖的摸向他的左臂,抓到的却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袖子。
青年盯着袖子愣了片刻,崩溃了。
抱着孩子哭天抢地的吼道:“我的儿啊,谁这么缺德,你个天杀的。”
曹昂再懒的管什么大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去县衙报案吧,官府会帮你的。”
“对对报案。”青年像还魂似的抱起孩子就走,边走还边嘟囔道:“曹都令爱民如子,他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我儿公道的。”
走到半路又折回来,无与伦比的说道:“不行,我儿还没……我要带他吃饭,带他找大夫,我要……”
等他走远曹昂才扭过头来说道:“派人护着他,路上若有人阻拦,不用请示直接击杀。”
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每个字都带着杀机,吓的胡三一个哆嗦连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回县衙,再把毛八年给我叫来。”曹昂顺着台阶向下,头也不回的离去。
今天是上元节,县衙官员比百姓可忙多了。
除县丞古兰坐镇指挥外,其他人全部在街上活动。
见曹昂进来,古兰脸色一喜急忙迎上,正要行礼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对,试探着问道:“少主,您这是……”
曹昂说道:“把孟阳叫回来,立刻。”
古兰不敢怠慢,连忙去办。
这个当口人全在街上撒着,谁在什么地方根本不知道,找都得找半天。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孟阳和毛八年才携手赶到,进入大堂行礼道:“见过少主,不知少主召我们回来?”
曹昂看向陆逊。
陆逊躬身一拜,这才转向两人道:“毛指挥使,孟局长,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孟阳率先开口道:“我说今天沿街乞讨的小孩怎么这么多,原来……”
曹昂眉头一皱,问道:“很多吗?”
孟阳答道:“从早晨到现在,我至少见过七八例了,只是乞讨便没在意,属下失职请少主降罪。”
“你是失职。”曹昂说道:“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想想怎么处理吧。”
毛八年说道:“这群匪徒将致残的孩子扔到街上乞讨,自己却躲在暗中观察,看似安全实则未必。”
“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钱,乞讨结束,他们必然要将钱拿走。”
“还有,孩子白天乞讨晚上总得睡觉吧,这些孩子年龄普遍不大,指望他们识路回家不太可能,匪徒必然要带走他们的,安置在哪?”
“属下以为,只要盯着孩子,总能找到他们的落脚点,然后一网打尽。”
陆逊苦笑道:“毛指挥使说的有理,但太片面,这群拐卖孩童的匪徒做的可不单单是乞讨的生意,还有其他的,从吴郡发生的那起案例来看,他们之中有负责踩点的,有负责偷的,有负责卖的,有负责处理,也就是弄成残疾的,还有负责安排食宿的,分工很明确。”
“组织严密,就意味着他们有一个负责统筹的首领,抓不住这个人,抓再多的小鱼小虾也无济于事。”
“伯言说的有理。”曹昂说道:“犯罪的最高境界就是,别人犯罪我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