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看小安也风尘仆仆的,这一路回来肯定也辛苦,你们父女俩有话好好说。”
安父盯着安而乐嘶吼:“现在回来还有什么用?她妈妈已经不在了!出去打工又不是出去坐牢,一年多没回家,父母躺在床上快死了也不回家,我们到底造什么孽生了这个畜生!”
“小安肯定是有苦衷的,别气了,出来喝口水吧。”亲戚们连哄带拉把安父带了出去,留下安而乐一个人在房间里。
父亲离开,安而乐才看抬起头看向床上躺着的母亲,她缓缓走到床前,“噗通”一声跪到妈妈床前,拉着妈妈地手痛哭流涕:“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到现在都不敢摘下帽子和口罩,没办法用一张别人的脸来面对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傻?为什么要改变原本的人生轨迹?
为什么要急于求成、贪图金钱?为什么不能脚踏实地?
以前脑子里进的水,现在都变成了眼泪。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母亲的手,放声大哭。
亲戚们帮忙到大半夜才离开。
家里没外人之后,安而乐擦擦眼泪,从房间里走出去,看见自己的父亲坐在凳子上发呆。
他也不过才五十多岁,和徐芸华差不多年纪。
也和j城里那些玩弄金钱的高层富豪们差不多年纪。
那些富豪们一个个气质卓越,完全不显老,而且因为岁月积淀,比年轻人更有魅力。
因为总在接触他们,安而乐差点以为,全世界五十多岁的中年末期人群都应该是那样的。
她忘了,她这位靠出海打渔养大她的父亲,这位典型的劳动人民,在风吹日晒之下,面容早已苍老,比普通五十多岁的人还要老很多,头发也早已花白。
他垂落下来的手,肤色黝黑,苍老粗糙,还有很多裂痕和伤口,都是打渔的时候不小心割破的。
安而乐深吸一口气,走到外面,低低唤了一声:“爸。”
安父回过神来,缓缓抬头看向她,见她还带着口罩和帽子,皱了皱眉问:“怎么,出去打工几年回来就见不得人了?”
安而乐抬起手,想要摘掉自己的口罩,可是摘的时候又犹豫了。
她沉默一会儿,还是没有摘。
“爸,这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我脑子进水,再加上自己贪心,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安而乐深吸一口气,对父亲说,“我去整容了。”
安父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而乐鼓起勇气,摘掉自己的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和原来的面孔毫无关系的脸。
安父的眼神从震惊到绝望,忽然站起来,伸手把她往门外推:“你滚!你滚!你不要让你妈看见你这个样子”
“样子都是父母给的!你妈要是自己自己的女儿这么嫌弃父母给的样子,还怎么去投胎?!”
安而乐又跪了下来,在父亲面前大声哭泣:“爸,对不起,我不是嫌弃你们给的样子,我也是被人骗……我知道错了……”
“是我蠢,都怪我……”她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抽自己耳光,满脸泪痕的看着父亲,“对不起爸,求求你不要不认我这个女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安父抬起手,狠狠按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泪意按回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父到底没舍得对自己的女儿那么绝情。
“起来吧,也别哭了。我原谅你了。”
安而乐一怔,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站起来:“谢谢爸。”
“但是你不敢替你妈妈原谅你。”安父没有看她,沉声说了一句,“你也不要参加葬礼了,你回去吧。”
安而乐愣了愣,顿时又要哭了:“爸,不要,求求你让我送妈妈最后一程吧……”
安父对这件事没有心软,摇摇头说:“你这个样子,亲戚朋友谁也不认识你,你怎么和亲戚们交代?你不要留下来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