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此处的兵卒正在进行换防,闹哄哄的。
但乱中有序。
被惨烈的攻城战弄得麻木不堪的老卒们,抱着兵器,就蜷缩在墙角,抓紧每一息时间休息。
他们捏着涩口的干粮,毫无食欲的咀嚼。
整个人眼中无神,似是活动的机关人一般,但这种不过脑子的休息,却能让战兵保存些体力,一旦有事,反应便会异常迅捷。
至于那些新卒,他们的反应就要差很多。
哪怕战争短暂结束。
但一个个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紧紧的抱着怀中兵刃,有的抱头痛哭,有的面色呆滞,亲眼目睹人间惨事,让这些新卒一个个面若死灰般。
那些下城换防的兵卒,也会将城上的尸体也一起带下去,尸体死的千奇百怪,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国主,这会也有些不忍直视。
他走了几步,发现脚下,有一处红色混着可疑的白色斑点的污渍,心思稍微一想,便能猜到这是何物。
他的喉咙动了动,努力按捺住呕吐的yù_wàng。
也强行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脚步迈的大些,继续往前走。
待走出一段城墙,在那些沉默的,疲惫的老卒中,小国主很快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家伙。
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样子,虽也是浴血死战,但表现的和其他沉默的兵卒截然不同。
他脸上还染着血,却不断和身边其他人说着话。
尽管得不到回复,但他自己却时不时哈哈大笑。
像是自己被自己逗乐了一样。
在这一片肃杀的战团间歇中,这人表现的相当自然,就如坐在自家炕上,和三五好友交谈时事一般。
他美美的抽着烟杆,看向其他人的目光温和,还把自己的烟杆分享给其他兄弟,一人沉默的抽一口,又递给下一个人。
呛人的烟雾升腾,尽管少人说话,却让这一处的气氛,远好于其他地方。
不过这个对自己人很好的军头,几息后,却又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眼前那个瞅他的公子哥。
“你这青瓜蛋,莫挨老子!”
小国主好奇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老卒脚边的干粮窝窝头,却被这军头语气暴躁的一把拔开。
“噌噌”
当即就有十几把刀从小国主身后抽出,要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砍死。
后者毫不畏惧,也是抓起身边满是鲜血碎肉的长枪,叫骂起来。
这老卒在城墙上,似是很有排面。
他一起身,周围一圈沉默休息的老卒,都齐刷刷的站起身来,那些新兵们不知发生何事,但也跟着站起来。
几十号人,散发着同仇敌忾的胆气,让小国主和他的侍卫们,立刻就被数倍于自己的兵卒围住。
“码的!程疯子!给老子把枪放下!”
完颜穆眼见眼前景象,心头一震,护在一脸惊奇的耶律洁男身前。
手中腰刀拔出半截,大喊道:
“你可知眼前这人是谁!胆敢聒噪,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老子管这青瓜蛋子是谁!”
那个叫程疯子的老卒粗鲁的啐了一口,骂道:
“老子带众兄弟守城三日,血都踏马快流干了,这块城墙上,现在就是老子最大!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子我乖乖待着!
老子现在烦的很,完颜将军,老子敬你是条汉子,不与你为难,你也休来挑拨老子。
让这兔儿爷一样的公子哥,给老子滚远点!”
程疯子一挥手,大喊到:
“燕京城里长卵子的男人还没死光呢,轮不到毛都没长齐的小王八蛋来送死!”
完颜穆正要呵斥,却被耶律洁男伸手拉住。
小国主轻声说:
“这位壮士说的对。他们为此城死战流血,在今日这城墙上,确实连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矮他们一头的。”
说完,小国主眨了眨眼睛,他躲在完颜穆身后,对眼前同仇敌忾的老卒们喊到:
“你们说,燕京城里长卵子的男人都要到这来,所以今天,我也来了。诸位壮士,可愿做我同袍?”
“哈哈哈哈”
这话说的程疯子仰天大笑,这人撇了一眼耶律洁男,他说:
“就你?
小胳膊小腿,回家躲在丫鬟怀里吃奶去吧,滚回家去,别逗老子了。再不走,一会南人上城,怕是要把你吓尿裤。”
“呜、呜、呜”
这人话音刚落,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就在城墙之下响起。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停息下来。
完颜穆和程疯子,反应最快。
两人拨开人群,趴在城头,向下看去,在这夜幕初升时,数里之外的南军营地中,星点般的火光涌动成一片。
那火光下的嘈杂音,隔着数里都听得清楚。
“不好!南人这是总攻了!”
完颜穆又惊又怒。
他回头看了一眼耶律洁男,狠狠跺了跺脚。
为何非要是这时候!
他又扭过头来,狠狠瞪了程疯子一眼,骂道:
“知道自己是个乌鸦嘴,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不行嘛!你这臭嘴!说好的不灵,说坏的一个比一个准!
本将开战前,就该缝上你这张嘴!”
程疯子这次没有反驳。
在周围军汉哈哈大笑中,他讪讪的摸了摸脑袋,一脸窘迫,就好像这南人挑这个时候总攻,都是他的乌鸦嘴的“功劳”一样。
完颜穆回头看去,南人的突袭,让城墙上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