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苏州码头上刀枪林力,戒备森严。
大都号上,火红的朱字大旗换成了杆黄色的大旗,上书两个苍劲有力,棱角犹如长戈一样的大字,汉王。
船尾,塔楼上另有杆三角形的金黄色大旗,迎风飘扬。上面那条巨龙,狰狞威猛,龙旗迎风招展,它好似活过来一般。
今日,汉王朱五率本部亲卫兵马,将返回金陵,升王殿建官属,祭拜天地。
江浙一带,留下常遇春,傅友德继续统兵,攻城掠地。
码头上人头攒动,但气氛有些凝重,苏州文武加上地方的士绅,送行人员多达数千,但无一人喧哗。
忽然,前面通往码头的路上,数十重甲铁骑策策而来。
“汉王殿下到!”
亲兵一声高喊,数千人齐齐拜倒。
“恭送汉王!”
朱五一身朴素的布衣,在马上眉头轻皱。不为别的,送行的人太多了。
而且这架势,他真是不喜欢,况且他知道,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畏惧于他,没什么真心。
“告诉你一切从简,怎么这么多人?”朱五跳下战马,走到站在首位的苏州府王若普面前,“整这个排场给谁看?”
朱五是个简朴的性子。王若普刚刚改头换面,想出个风头,但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讪笑道,“殿下,礼法如此!”
“大元的礼法?我这没有这么多花头!”朱五还是给他留了些颜面,“你呀,我让你继续做官,自然是信任你,看重你,你好好治理苏州比什么都强,无须钻营。我不好这一套,咱们定远军上下也不好这一套!”
王若普汗去雨下,“臣,知道了。”
随后,朱五在众人的簇拥下登船,上船之后码头上再次叩拜,黑压压都是人头,朱五把目光转向天空。
天上一群鸟儿飞过,奔向天边。
“权利!”
朱五心中冷笑。
三年,只三年时间,自己从一个乞丐,变成了汉王。像那些鸟儿一样,一飞冲天。
也许有人看来,他只是幸运,时势造英雄。但只有他自己,一路走来多少血雨腥风。
杀一人为屠,万人为雄。
他这个汉王,现在就是定远军三十万将士心中之雄。他的权利,来自这些士卒的卖命厮杀,他的王号建立在这些人的鲜血之上。
这些人给他卖命,流血,乃至死亡。从一开始为了吃饭,到兄弟义气,现在演变成了富贵前程。
“来人!”朱五现在船头,轻唤一声。
“殿下!”朱玉轻手轻脚的过来。
朱五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干净利索的半大娃子,笑道,“咋不叫爹了?”
朱玉瞅瞅他,小声地道,“俺不敢叫咧,李先生说,您是汉王,俺不是您儿,不能乱叫。还说啥身份尊卑,俺也不懂,但是别人也都说他说地有礼!”
“屁!”朱五咧嘴冷笑下,看着面前这个咧咧勾勾,有些疏远的娃子,大手在朱玉脑袋上揉搓一番,“以后还叫爹!我爱听!”
“爹!”朱玉咧嘴就笑,“啥事儿?”
“传令前舰,先去和州!”
“去那干啥?”
朱五转身,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沉声道,“去看一些老兄弟。”
两日之后,定远军的战舰,抵达和州。岸上,得到消息的和州守将李赛等人,早就等在那里。
“来了!”
大都号缓缓驶入码头,岸上一阵欢呼。
李赛先是给闺女槐花,整理下身上的新衣裳,随后回头大声道。
“都精神点,大总管来了!”说着,大笑起来,“兄弟们,汉王来了!”
此言一出,跟随李赛来码头的和州军将们,各个挺直了胸膛,红光满面。
他们都是朱五麾下的淮西子弟,他们的首领,当了王。
大都号上龙旗飞扬,刹那间,李赛突然有些恍惚。
冬日的清晨,天色阴冷,他搓着手在城门洞子里来回跺脚。
城门外,那个年轻的后生,领着那个小女娃进城。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身边没了那个独臂汉子。
女娃儿机灵,见到自己就跑过来磕头,满嘴吉祥话。
那个年轻的后生,远远的拱手鞠躬。
不知怎地,那时候濠州的乞丐成千上万,他唯独觉得这个后生不同。甚至想过,把他拉到军里,吃口兵饭。
但是现在....
“爹!来啦!”槐花拉着李赛手臂摇晃,他这才从回忆中惊醒。
此时朱五已早已经下了大都号,乘坐牵引的小船即将到岸边。
李赛心里一慌,抱拳军礼,“大总管!”
不过,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已经是汉王了,怎么还能喊总管!
他身后的和州军将们本就是老粗,大伙事先约定好的是磕头,但见镇守如此,也还是纷纷按照定远军的老规矩行礼。
码头上,铿锵有力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总管!大帅!”
殊不知,这声总管让朱五开怀大笑,这里是他真正起家的地方,他不想让这里的老兄弟们,变成磕头虫。
“老李,你胖了!”朱五笑着打趣,扶起他的双臂,“也年轻了!”
“托大总管福......不,托汉王的福!”李赛在定远军诸将之中年纪最大,投军之时已是四旬的老军。
围人心细,镇守一方或者管理亲兵是一把好手,但是冲锋陷阵缺些血性,所以安排他坐阵和州。
朱五又跟和州的军将们寒暄几句,看向李赛身边的女娃。
“槐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