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瞻当过他外孙女婿,自然就知道他爱酒。
果然话音落下,郑老将军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他围着酒坛子转了两圈,又凑近泥封住的酒坛口子上嗅了嗅,然后就点起头来:“一点儿酒味都没漏出来,别的不说,这封坛的手艺是讲究的!”
“老将军好见识!晋——陆公子家中这青玉酿,可是有秘方的,这么些年外人想仿造,也没仿造成功过,老将军尝过之后必定喜欢!”
算了算了!看在打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早前因为杀猪的事儿被怼就先不计较了,胡俨顺手给陆瞻搭了个台。
“是么!”郑百群拍了拍酒坛子,而后另一只手一拍一翻,那泥封的封皮就被拍开了,随着口子裂开,一股醇厚浓郁的醉人香气扑鼻而来。
在场人除陆瞻宋湘之外,无不是情不自禁地深吸起气来!
“果然好酒!”郑百群赞道,起身嘿嘿一笑,他使唤起宋湘道:“丫头快去张罗晚饭!陆公子如此厚礼,我岂能白受?你好生去治桌酒菜,今夜我来好好招待他们!”
宋湘无奈,道了声“是”,下去了。
“来来来!二位快上座!还不知二位家严名讳呢……”
身后传来郑百群宏亮的声音,宋湘看看天色,这午饭还没消呢,便又要张罗晚饭了!
……
陆瞻出来之前看的卷宗,是侍卫带回来的跟踪沈楠那一路回京的细节。事实上他也给了一份给晋王妃。陆瞻抬着酒讨好宋湘外祖父的时候,晋王妃已经在湖心水榭里把卷宗看完。
“这么说来,沈楠在离开柳家的前夜,去的地方是洛阳衙门,但他们在衙门里有什么收获却没有人知道。只是他们确实有了些收获,不然他们不会过后快速地回京。”
旁边英娘颌首:“但世子的侍卫曾经亲手搜查过沈楠的行李,却并没有发现线索。而沈楠途中更下的衣裳他们也都仔细查过,并无藏有物件。这似乎又能说明他并没有拿到什么实物。”
晋王妃望着微皱湖面:“不是实物,那便兴许是几句口头上的话。”
英娘倾身:“衙门里又有什么人能直接传达话语给沈楠呢?”
晋王妃想了下,道:“你让周颐去洛阳衙门查查看吧。有嫌疑的人都应该上了年纪了,让他留意所有三四十以上的人。或者,直接能找到那天夜里沈楠接触过的人就更好了。”
英娘颌首,起身退出去。
身后珠帘啪嗒作响,只听英娘又以微敛的声调低唤了声“王爷”。
晋王妃目光微凝,把举到唇边的茶杯放了下来。
晋王走进来,撩袍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找你半天,原来你竟在这儿。”
“天热,出来散散步,就到了这儿了。”晋王妃执壶给他斟了杯凉茶,“王爷寻我有事?”
晋王望着她:“离昀哥儿成婚只剩一个月了,先前礼部来送喜服,顺道说了说宴席的事。我说都由你张罗了,他们找你不着,便说隔日再来请示你。”
“回头我让英娘整理好送过去便是。”
晋王微颌首,又说道:“昀哥儿成婚之后,便就轮到瞻儿了。我给他物色了几户人家,回头也送来给你看看。最迟年前,咱们便替他把这事给定下来。”
晋王妃抬头,片刻后缓声道:“你如今行事越发有主张了。瞻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婚事,你都不打算跟我商量了吗?”
“今日就是来跟你商量。”晋王直视她道,“迟说早说,他都是要成亲的,我是他爹,他是我儿子,我觉得我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妥。成亲了就安心了,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你说呢?”
王妃抿唇不语。
晋王把凉茶喝了半口,又看过来:“回头我就让杜仲春把名单送过来,你斟酌一下。”
说完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片刻,然后弯腰把她耳畔的碎发往耳后捋了捋:“看你这头发乱的,我以为夜里我不在你房里的时候你会睡得好些,原来也是睡不好,所以日日午间都需要小憩一阵?”
晋王妃原本脸色已经冷凝,听到这里倏而把头抬了:“我以为夜里难眠的人是你,不然的话你又怎么知道我夜夜睡不好呢?”
晋王望着她,嗤地一声低笑:“原来你还是这样伶牙俐齿。当了我二十几年妻子,我还以为你只剩端庄冷艳了呢。”
说完他逐渐敛住神色,凝视她半晌,起身走出屋门。
珠帘发出比先前更响亮的拍打声,晋王妃咬了咬牙关,也起身追了出去。
门下蓦然顿步——晋王还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去。
听到脚步声,他转身道:“你是为瞻儿的婚事追出来的,对吗?”
晋王妃肃声:“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婚事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眼下他心性未定,我认为不该急于议婚。你若尊重我还是你妻子,就还是先把昀哥儿这事先办妥当,再来细说瞻儿的事。”
晋王听完半晌,扬唇道:“每每看你对他如此上心,分明就是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以至于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有那么心狠手辣。”
晋王妃骤然抬眉:“什么意思?”
晋王深深望她半晌,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走了。
没有一个男人会受得了枕边人的欺骗,更何况是她还以那般偷梁换柱的方式骗了他十七年。
出园子时他的脚步略有些匆忙,屋檐下晋王妃望着这道背影,一双眉头却是紧紧地拧了起来。
打从那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