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山庄是在一群鹅叫声中被唤醒的。
“阿丑,放鹅去啊?”
“早啊,伍叔,很久不去广洋湖了,带它们过去玩玩,再冷点,水面上就抓不到鱼了。”
正在屋里看陶青羽梳头的花荞问:“广洋湖?广洋湖离这里远吗?”
“不远,鸭子、鹅那些小短腿都能去的地方,那能有多远?对了,干脆一会我们也去广洋湖,我们坐船到湖里打鱼去。”
这个提议得到了青翼的赞同。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朝着广洋湖走去。
扬州府临海,虽不像北面的淮安府有三大湖泊,但也是大小河流、湖泊密布,子婴沟里的河水,就是由广洋湖、吴公湖溪流汇集而来。广洋湖畔有许多傍水而居的渔户,聚集在一起,便成了一个小镇。
广洋湖镇,是离万户山庄最近的小镇。
“陶大哥,我们能坐船吗?”虽然这里离宝应县不过百来里路,可花荣没出过远门,看什么都新鲜。
“当然可以,我们庄子也有自己的船停在湖边,庄上产的米粮,也会拿来和他们交换莲藕、茭白。我们有马车,青虾大量出水的时候,还会收了渔户的青虾,拿到槐楼镇或是宝应去换需要的物资。”
青翼和呼延锦年龄相当,他已经完全担起了山庄里里外外的事务。
走在镇上,呼延锦发现家家户户都不是很富有,便问:“广洋湖的鱼虾多,镇子也不是太大,怎么渔户看上去过得都不宽裕?”
“赋税重啊,交完了赋税,剩下的还要换口粮,一年到头,够养活一家人就已经万幸了,哪里会有什么余粮?有时候歉收,我们庄上还要给他们赊米粮,否则,饿死的都有。那些狗官,只顾自己大鱼大肉,哪管平民死活?”
呼延锦大惊:“赋税重?不可能啊!大明三朝下来,赋税就一直不高,永乐帝还减了两次,难道这里的官府自己加收?”
“哈哈哈......我忘了你也是官了,不小心连你一起骂了......”
青翼一句话,惹得走在旁边的几个人都笑起来。
“朝廷的税不重,可是,你看看,”青翼指了指湖畔:“那边停着的大船,都是县里富户的,他们可不会交税,要收的税就会摊到那些小船的渔民身上,小船养大船,哪有不重的?”
“哥哥!我们家的船是不是自己交的税?”
青羽见自己的也是大船,听哥哥这样说,她才知道那些本来打鱼就少的小船,还要养活这些打鱼多的大船。
青翼口中回答妹妹,却对着呼延锦笑道:
“你咋不关心一下,你的嫁妆从哪来?放心吧,我们家得祖父恩蒙,得了个可世袭的‘万户’衔,这已是皇恩浩荡。我们哪里还会挖皇上的墙角,让朝廷自毁长城?对吧,呼延。”
呼延锦正看着那几条大船出神,见青翼问他,只好笑而不答。
如今已经入冬,广洋湖的青虾也渐渐从近岸浅水,转移到了湖中间的深水里,下了两网,收获的鱼虾也不多。倒是两个姑娘用钓竿钓上来几条鱼,让她们高兴了半天。
有了自己亲手钓的鱼虾加餐,晚餐也变得又去了许多,青翼又拿出庄子里酿的梅子酒,敬了父亲长辈之后,就和呼延锦两人喝了起来。
梅子酒初喝入口淡淡的,后劲却不小,几杯下肚,两人都有点上头。
“对了,呼延,昨天你不是说你是来求亲的?不知求的是哪位姑娘?如果求的是我妹妹,那就求你赶快把她领回去......”
青翼话没说完,被青羽手肘使劲撞了一下,他夸张的嗷嗷叫起来,这个动作,成功的吸引了两位老爹的注意。
“你又怎么了?老是欺负你妹妹!”
“就是,爹!哥哥老欺负我!”青羽撒娇说道。她又何尝不想易呈锦来提亲?可事发突然,他连聘金都留给穹窿山了,那他们的事,肯定还要另外准备。
两兄妹的帐还没算清,只见呼延锦站了起来,他对花有财作揖道:
“师傅,徒儿想求您把花荞嫁与我为妻,因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聘礼,您要是同意,我们就先定亲,等徒儿备齐了聘礼,必上门迎娶。”
“那要是师傅不同意呢?”花有财慢悠悠的回问道。
“阿爹......!”花有财临时变卦,花荞急了:马车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嘛!
呼延锦也没料到师父会这样问,他只好说:“今天不同意,那我明天再来问问......”
花有财苦笑道:“我这是被你惦记上了?那行,你就去问问花荞吧,她要是愿意嫁给你,我就同意。”
呼延锦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到花荞身边,低下头柔声问道:
“花荞,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花荞脆生生的答到,生怕阿爹再说出什么为难呼延锦的话。
两位老爹同时想:还真是女生外向,天天缠着你爹长爹短的,一有看上的男人,恨不得连夜收拾包袱跟人走,哪里还记得有爹?
呼延锦从领子里面解下一根绳子,上面串着一枚玉扳指,这枚扳指是青玉做的,从侧面看像是梯形,是汉人扳指传统的样式。他把绳子系在花荞的脖子上,轻声说道:
“我爹曾是武将,这枚扳指,是我娘特意为我爹定制的,里面刻着我爹娘的姓氏。在我志学之年,父亲把这枚扳指送给了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他日必将三媒六聘娶你为妻,今生今世,只你一个。”
花荞手握着脖子上的这枚玉扳指,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