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早,贾蔷在舅舅家小院中用过早饭后,在商卓等二十名亲卫,并铁牛的护从下,前往西府。
如今他出去,大多都带上姐夫铁牛。
在都中,江湖仇杀高手刺杀这种事极少,有也不怕,有商卓带着弟子在,还有孙姨娘的几个用暗器的弟子暗中随行,总能护佑周全。
就怕遇到上次立威营那样,以披甲执戈的甲士围杀,那才是真正厉害之处。
带上铁牛,便于突围。
到了西府角门,正遇见贾琏带人形色匆匆的从外面回来,脸色看起来又振奋又气恼,看到贾蔷时才陡然清醒过来,话也不说,又带人匆匆赶往东路院贾赦房。
落在西府门子眼里,倒成了贾琏看到贾蔷,退避三舍了……
贾蔷看着贾琏的身影,若有所思,再看到候在门口,早早已经套好八宝簪缨马车的林之孝恭敬站在那里,问候道:“给侯爷请安。”
这才是贾家真正的聪明人,低调,务实,更难得的是,手脚居然也是干净的。
贾蔷点点头,道:“这么早就套好车了?”
林之孝赔笑道:“里面老太太打发人来吩咐的,不敢耽搁了。”
又见马车后面装了满满一车用福寿禄彩绸扎起的礼,贾蔷抽了抽嘴角,回头看了眼商卓手里拎着的一包五色礼,想了想,觉得没必要攀比奢靡之风……
就往里面去了。
……
荣庆堂上,贾蔷到时,就见凤姐儿带着鸳鸯正在给贾母按品级上大妆。
看着一等国公夫人接近凤冠一样的头饰,金灿灿还镶满了翡翠宝石,加起来得有小几近沉,就那样顶在头上?
也是近七十的人了……
他难得觉得这老太太不易,正准备请个安,就听上面高台上,贾母反倒板起脸挑起他的刺儿来:“你这穿的都是甚么?!”
贾蔷一怔,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飞鱼蟒袍和玉带,皱眉道:“这个,太高调了些?算了,我回去换常服罢。”
贾母险些气吐血,凤姐儿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蔷儿,先前我送你的那件雪狐镶边青红捻金猞猁皮鹤氅呢?”
贾蔷道:“先前在扬州被人伏杀,结果弄了一身的血,洗净了还是一身血腥气,就没再穿,等夏天晾一晾来年再穿。”
这话,让荣庆堂内忽地一静。
过了好一阵,贾母才对鸳鸯道:“去把里面那件取来。”
这没头没尾的话,凤姐儿都不明白,鸳鸯却听懂了,笑着看了贾蔷一眼,然后转身进去,未几而出,捧着一件……
好骚的大氅!
再一展开,脆光闪烁,艳丽异常。
关键是……那叫一个绿啊!!
饶是以贾蔷素来在贾家冷静的心态,此刻也绷不住笑起来,连连摇手道:“穿不起穿不起,这个……这个颜色太正了,穿不起。”
“哈哈哈!”
旁人一时没领会其意,只当他在谦逊,凤姐儿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贾母瞪她,凤姐儿好笑一阵后,道:“老祖宗,蔷儿是嫌这身衣裳太绿了!”
“……”
贾母一时气结,再看贾蔷毫无商量余地的摇头,犹豫了下,才一咬牙,对鸳鸯道:“罢,他不识数,你去将另一件取来。”
鸳鸯闻言都怔了下,不过见贾母点头,又回过头对贾蔷笑道:“今儿你可得着了!”
说罢,又进里屋,过了一阵方出,捧着一件……更骚气的大氅出来。
不过,这回没等他再拒绝,贾母就沉声道:“赶紧换了去,今儿虽没外客,可宫里要来人,几位皇子王爷必是要去的。你就穿一身鼠皮去,必是诚心的!”
贾蔷奇怪,昨儿个贾母挥退他时,分明已经十分冷淡,今儿个怎又这样大方?
他自然不知,贾母昨日先以为他要将宁国府的家业都拿去巴结尹家侄女儿,为黛玉鸣不平,心里着实窝火。
不过想了半夜,经鸳鸯一点又明白过来,在和尹家说亲前,贾蔷也没动过东府一分一毫的家财啊。
便是现在,贾蔷和他舅舅一家在东府,都是另开锅灶,米面单买。
由此可见,应该是她想岔了去。
贾蔷正犹豫,如何推拒这件大名鼎鼎,可如今见了几乎闪瞎人眼的雀金裘。
上头凤姐儿在贾母眼神示意下,已经走了下来,展开雀金裘往贾蔷身上披去。
虽然仍有翠色,不过更多的却是金色。
屋内还不显眼,等到了屋外,阳光一照,赛亚人一样……
贾蔷强忍羞耻心,披上这件雀金裘后,近在咫尺为他系丝绦的凤姐儿凤眼都直了直,眸光亮的贾蔷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凤姐儿见之,俏脸微红,嗔他一眼后才转身回到高台上,对贾母笑道:“到底是老太太眼光好,最会打扮人了!这样一看,可不就比方才强一百倍?”
贾母也很满意,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出门,方不负王侯之位。”
正说话间,却见王夫人领着宝玉进来,要为贾母送行。
待看到贾蔷身上的雀金裘后,王夫人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阴沉,倒是面色不改,往上面行去。
宝玉则十分艳羡的上前,摸了摸雀金裘上的孔雀羽毛,道:“真好看!”
贾蔷笑道:“原是老太太给你的,今儿嫌我的寒酸,就先借我穿一天,回头得立刻还你。”
宝玉闻言,连连摆手道:“罢罢,你都穿过了,我还能再讨要?再者,你穿成这样,有珠玉在前,我再穿,岂非邯郸学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