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城的大墓地是为平民而设的公共墓区,这种城市区域的设计,比帝国历史更为久远,而且还算是神圣之主教会留下的传统。
这一切缘由恐怕还要追溯到近千年之前,那时人类对魔法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在往来客商谈及远方国度的传说、乡里村头对擅长烹饪寡妇的谣言、荒野中披着兽皮出没的古怪身影、礼拜堂里教士们宣讲的圣人事迹。
然而在某个无法考证的角落,第一具被法术重新唤起的尸体,从墓地中爬了出来,死灵法术出现了。
即便是如今死灵法术造诣极高的法师们,也无法否认死灵法术最根本的发展动力——对消亡的恐惧。
这一点导致了死灵法术的发展脉络,并不是由哪一位智慧超凡、血统特殊、地位尊贵的施法者所奠定,死灵法术仿佛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并且在众多名字都留不下的施法者前辈手中,得以不断传承和发展。
当代依旧致力于为死灵法术正名的法师们,认为当年受限于神圣之主教会的压迫、社会环境的束缚、民众普遍的无知,导致死灵法术不得不采取隐秘的传播方式。甚至他们认为,早在人类社会出现死灵法术之前,就有各种掌握类似魔法能力的死灵物种。
但不管如何,在死灵法术出现之后,它给当时人类社会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不论是实质上的还是认知上的。死尸从地里爬了出来,袭击活人,甚至回到死者原本家中,这会带来何等强烈的恐怖与惊吓?
一开始还只是零星的事例,死尸袭击活人被当成远方的传闻,直到约五百年前,发生了一场几乎波及整个旧大陆人类聚落的死灵之灾。
那时候旧大陆的人类还处于大小国度星罗棋布的状况,虽然有几个相对较大的王国,但也远不如后来大伦底纽姆帝国辽阔庞大。
死灵之灾最初爆发的位置,是当时人类已知旧大陆最东端的雪原地区,那个地方主要是各个大小酋邦生存活动的方位。由于相距遥远、信息闭塞,那些处于相对富庶地区中的大国并不视其为威胁。
以至于茫茫如潮的亡者大军覆灭了一个又一个村落、乡镇、城市、国家,无数流民疯狂向西逃亡,大祸彻底酿成,才引起注意。
面对如此情形,那些富庶的国家紧闭城门、摧毁桥梁、凿穿船只,就为了堵住数不胜数的流民。而能够活着逃亡千哩的流民,一路上早就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惨无人道可怖经历,他们以亡者为粮、充饥维生,以血肉为梯、攀上城墙,以骨石为兵、疯狂厮杀。
最终,已经不能估算到底是流民造成的伤亡多、还是亡者大军造成的伤亡多,甚至当时的人们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流民、哪些是行尸了。
偏偏这一路上流民摧城拔寨,彼此留下了大量尸骸,反过来给后方逐步逼近的亡者大军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几乎要将旧大陆彻底化为亡者国度。
神圣之主教会在那个时代,几乎可以说就是人类文明的灯塔,尽管生者的疆域正在不断收缩,但有赖于当时教会的牧师、武装教卫以及大大小小的识字教士,为剩余人类提供了仅存的希望。
当时神圣之主教会有三位地上圣人,分别是“慈爱之母”、“抄经主教”与“宣教之矛”。正是他们消除了死灵之灾。
“慈爱之母”收容了大量流民,每天以神迹创造出大量的粮食,让流民免于饥饿,派遣牧师去救治伤病、安抚人心;“抄经主教”分配流民不同的工作,让他们修筑防御工事、开垦荒地为农田,派遣教士统计人口、管理流民;“宣教之矛”训练流民成为士兵与武装教卫,建立“救世军”,成为抵抗亡者大军的主要力量。
后世的人们习惯将那看成是一场生者与亡者、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的终极大战。实际上并不存在地上圣人一出手就瞬间让亡者大军灰飞烟灭的好事。
尽管神迹力量的确是消灭亡者大军、对抗死灵法术的绝佳利器,但最终神圣之主教会,连同剩余人类国家一起,花了将近两代人的岁月才让旧大陆的死灵之灾消退下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神圣之主教会总结出大量应对死灵法术的方法,这不只限于如何利用神迹力量去战斗,还包括了如何处理死尸、安抚亡魂等手段。
由于火葬与火刑有相似性,受火葬而化为灰烬被教会认为是不洁者的刑罚,所以如何妥善处理下葬的尸体便成了防堵死灵之灾的关键。
神圣之主教会要求对死者进行集中埋葬,并且由教会的圣职者来看管祈祷,通过神迹力量来防止死灵法术作用于尸体。
这样一来,旧大陆每一座城市都设立了公共墓地,旁边也必定有教会派遣的人手看管照顾。而富贵人家则有私家陵墓,他们可以专门邀请圣职者来施展神迹保护先人陵寝。
这种传统后来伴随殖民开拓,也被一并带来了新大陆。只不过新大陆更多是法师们的竞技场,神圣之主教会难以有深刻干预,火舞城尽管设立了大墓地,城中只有数目稀少的教会人员,也都集中在那里。
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负责收走平民尸体、运去大墓地埋葬,相比起大礼拜堂壁画中那些头顶光环、背生羽翼的地上圣人而言,全无半点光明神圣。
当玄微子跟着那名中年医师来到收尸人小屋,并没有当初萨雷米爵士建造的礼拜堂那般神迹灵光,不仅黯淡得全无生气,甚至还徘徊着一股浓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