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扈从抱着一大摞卷轴、文书,分量多到要用下巴压着,晃晃悠悠地走下楼梯。过道上来来去去的忙碌人影,远处传来争吵声音,透过玻璃窗,就能看见领主城堡外排着队的许多商贩与民众。
赤红伯爵死后,萨雷米爵士带着年轻扈从和一伙新入教的教友赶到莱根城,在当地民众面前展示了赤红伯爵的头颅,并且宣布莱根城暂时由神圣之主教会代为掌管。
这件事在莱根城引起巨大轰动,原本城中还有赤红伯爵手下一批法师和守卫,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丧失了斗志,任由当地教会将萨雷米爵士迎入领主城堡。
至于莱根城中的商贩和大户人家则有些紧张,他们都是与赤红伯爵签订了长久的合同,因为有地契与低廉的租税,所以才选择留在莱根城谋生。如果新上任的统治者否认赤红伯爵以前的约定,那他们在莱根城中的财产可能会遭受损失。
所以萨雷米爵士刚进驻领主城堡的当天晚上,还没来得及做祷告,精明的商户们就排着队要来求见萨雷米爵士,而且往教友手中塞钱袋子,就连年轻扈从自己都被塞了好几个。
“这才一个晚上不到,你们就堕落了?!”知道这件事的萨雷米爵士将前来求见的商户赶了出去,然后拎起鞭子抽在众人身上,大骂道:
“就是因为这种贪婪,才会让莱根城的风气如此腐朽!总是贪图眼前一点小利,而不知道放纵这种行为,会对信仰造成多大的破坏!”
暴怒的萨雷米爵士当时恨不得拔出剑来惩戒罪恶,莱根城的老主教连忙劝阻,只好召集起领主城堡中那些文书吏与会计员,开始收集整理赤红伯爵留下的档案。
但萨雷米爵士信不过以前赤红伯爵的人手,将他们统统赶走,要求年轻扈从负责整理档案文件。
“我就不信,没了赤红伯爵的人,我们就无法管理莱根城了?当年我也在抄经院中学过如何整理文书档案!”萨雷米爵士说道。
结果推开领主城堡中的档案库,密密麻麻堆满墙壁书架的卷轴和文书,看得众人一阵头晕眼花,从莱根城开拓至今,各种土地产业开垦、买卖、归属的记录,都被集中在此。
光是整理文书档案还是次要的,萨雷米爵士要求莱根城的书档案重新核对,然后颁发本地教会新发行的许可,只有获得教会许可的商户才能在莱根城继续经营。
不过这一回必须是萨雷米爵士本人亲自认定、诚信经营的商户店铺才能获得许可,而他对于商人一向抱持怀疑,于是让教友传告莱根城居民,允许他们对过去商人的不法行为进行举报。
这个消息一传出,立刻就有大批居民蜂拥而至,他们高喊着“让教会主持公道”、“还我薪水”的口号,来到领主城堡向城中商户疯狂举报。
不到半天时间,事情就开始失控了,一些城中手工匠人还没去举报,就自行组织起来,冲入商铺与大户人家中抢劫。
部分有钱的商户虽然也聘请了低等法师作为“安保顾问”,可是面对动辄几百名兴奋狂热、手拿铁锤的工匠,还靠着材料与咒语才能施法的低等法师,见形势不妙,早早就跑路了。
至于莱根城原本的守卫士兵,他们最初都是由赤红伯爵一手提拔组建的私人部属,现在长官已死,他们对于新来的萨雷米爵士只是表面服从,实际上放任莱根城中的混乱,逼得萨雷米爵士将他们的队长叫来,勒令整顿城中治安。
年轻扈从听见萨雷米爵士与守卫队长争吵,那位守卫队长一直在说什么“武器生锈残旧”、“盔甲缺乏维护”、“守卫训练荒废”、“前任拖欠薪水”,总之就是各种理由推脱,不肯派人去管理治安。
“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这记账本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赤红伯爵两个月前就给守卫队一批全新的武器和盔甲!就连守卫队的薪水都是每月按时派发的!”萨雷米爵士指着书桌上那厚厚的账本,手指使劲,几乎要将账本戳穿。
将头盔夹在腋下的守卫队长耸了耸肩膀,说道:“先生您刚到莱根城,不明白我们这里的情况。这记账的都是那些文书吏和会计员,薪水能不能发到手上,我们可管不着,以前我好几次向伯爵申诉,他总是一拖再拖。就连两个月前的盔甲都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二手货。您瞧,我这件胸甲凹凸不平,还打着铁皮补丁,这都还是请城中铁匠修补过了。”
这位守卫队长看上去的确不算富足,一件带裙部甲片的铁皮胸甲,里面穿着厚厚的灰色棉衬,腰间挂着一柄旧式骑士剑,这副尊容放到帝国首都伦底纽姆城,连当城门卫兵都嫌寒酸。
“你当我是傻子吗?”萨雷米爵士反驳道:“赤红伯爵之前带去柴堆镇的士兵,盔甲武器齐全,怎么到你这里就是这样?装出一副穷样跟长官要钱的戏码,我看得多了,你骗不了我!”
守卫队长只是说道:“先生,我已经如实汇报情况了,信不信是您的事。”
眼见对方坚持否认,萨雷米爵士反而问道:“还有!我听说守卫队中竟然有人跟着暴民一同打砸抢烧?你对手下的人居然没有半点约束吗?”
“没钱啊,先生。”守卫队长回答道:“就是因为赤红伯爵拖欠薪水,可守卫士兵们总要养家糊口吧?他们穷苦久了,难免会生出这些心思。现在先生您来了,不就正好让教会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懂得安分守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