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一片安静。
即便几人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能够从门缝里透进病房。
陆薄川的双目赤红,他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烟,没抽,几乎要被他捏断,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显得狼狈。
他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当时宋绾晕过去,几人还在恒城的东洲墓园。
恒城是褚昭临的老家,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偏远的开发区,陆薄川从来没有来过,对这边的环境不熟悉,心急之下,只来得及将宋绾送往离这边最近的医院。
奖奖害怕得发抖,那么小的一小孩,哆哆嗦嗦着手走无措,吓得不敢动。
奖奖虽然从小到大没有被陆薄川和宋绾溺爱过,但陆薄川却从来都照顾着他小小的自尊心,过的是小少爷一样的生活,所以他傲气,有骨气,很自信,生气了还会对着陆薄川吼。
这是奖奖长这么大,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但是陆薄川也无暇顾及。
他也不敢带奖奖过去。
他将宋绾送来之后,宋绾直接进了急救室,陆薄川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自从四年前,陆家出事后,第一次显得慌乱无主。
他找人找关系,去联系好的医院,让救护车就等在医院楼下。
在急救室外面等的几个小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
直到医生宣布她脱离危险期,他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那一刻,他甚至不敢问,宋绾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只是抹了一把脸,安排医生给宋绾转院。
来到这边最好的医院,又是一遍遍的检查。
这一通折腾,差不多都已经过了四十八个小时,宋绾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一路,蒋奚都跟着,很多事情,要不是蒋奚,他甚至完不成。
因为有认识的人,各项结果出来得要比平时快。
医生找过来,他既不敢和医生在病房里面谈,也不敢离开宋绾的病房太远,只能站在病房外面。
医生道:“情况不太好,她这么久没醒来,一个是贫血,另外一个是,她严重缺乏睡眠,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陆薄川动了动唇,道:“挺久了。”
具体是多久,他不敢深想。
是在监狱里的那四年,还是从出狱遇到他之后,他不知道。
在他们聊的过程中,蒋奚一直听着。
心都快要疼得没了知觉。
他光是听着,都已经这样了,他不知道宋绾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想起许娆和江谌出事的时候,她趴在他怀里哭,说她为什么总是连累别人。
她哪里会连累别人。
蒋奚眼眶发涩。
几人聊了很久,陆薄川不敢隐瞒,将宋绾的病情告诉了医生,医生眉头紧紧的皱着,聊到最后,医生顿了一下,最后问道:“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宋绾就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那句话想斧头一样,凿穿了她的耳膜,劈进了她的脑子。
她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响,炸得她的耳朵阵阵轰鸣,嗡嗡的响。
四肢百骸里的血液都冻僵了起来。
整个人僵在原地。
就在这轰鸣声中,她听到病房门外,陆薄川低沉的嗓音:“知道。”
她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而门外,几个人对病房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陆薄川停顿了很久,这么一路,他都没有敢问出哪怕一个字,就算是在那边的医院,他也没敢提半个字,来了这里,各种检查下来,他也不敢提。
直到这时,他终于艰难的问:“那个孩子……还好吗?”
他想问,他还在吗?
这句话问出口,他就没有再出声,好像在等待医生的宣判。
这期间的每一秒,都像是行刑。
但是他没有等来医生的回答。
“你说什么?”
就在陆薄川悬着一颗心,等待医生的回答的时候,一个声音蓦地的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陆薄川背后“刷”的一声,惊起一身的冷汗,猝然回过头去。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绾。
然后,猝不及防的,和宋绾四目相对。
宋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开了病房的门,脸色苍白的得没有一丝血色,就那么空洞洞的看着他,只有握住门把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发青。
一时之间,病房门外陷入了诡异而死寂的沉默。
陆薄川的目光落在宋绾身上,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平静的表面下是掩盖不住的惊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张了张唇,叫了一声:“绾绾。”
宋绾却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她只觉得心里再嘶声力竭。
“出去。”
宋绾说。
陆薄川想要抱宋绾。
但是他不敢靠近。
宋绾说:“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陆薄川不敢逼她。
陆薄川走后,蒋奚才从震惊中过神来。
宋绾已经回了床上,蒋奚关了门,来到宋绾面前。
宋绾的脑子里却不停的在运转。
很多回忆蜂拥而至。
他们在叫嚣着,撕裂着她。
他让她喝牛奶,让她停药,让她戒烟。
她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她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他哄她多吃一点,让她停了所有的工作。
他完完全全的掌控着周竟的公司。
这么多这么多的蛛丝马迹。
她和陆薄川的孩子……
哈哈。
她和陆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