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不缓不急,将早已演练好的一段说辞学了荣安的样子快速道来,全然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其实,我表姐的话,我也是部分认同的。我家官品不高,今日按理没有资格站上此处,我之所以能站在这儿,全是沾了表姐身份的光。
但只真正站在这儿,我才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是我要站的。这处,也并不是真正可以传播佛义之地。佛法讲究众生平等,此刻呢?越是身份高,才可以站得高,听得清。身份低些,可以勉强听上一二嘴。可若没有身份地位,管你是否怀揣赤诚之心,管你是否一肚子的困扰疑惑,你都只能远到看不见人,听不清声,巴巴挤破头也无功而返。
我竟不知,何时开始,连佛法也以身份来划分等级了。这根本违背了宣扬佛法的本意。这不是我心里众生平等的佛法。这也让我对佛法的公平生出了质疑和失望。
此刻的我,深觉我家老祖所言才是真。万事都该脚踏实地,投机取巧哗众取宠即便能得一时荣耀,可岂能做到问心无愧?我不该上来的。”
这是荣安要求的,一定要在最后总结时带到葛家的家风家规上。
“所以,对不住,小女子也告辞了。无礼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葛薇学了荣安的模样潇洒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了惊呆的众人。
荣安说话太冲,做事莽撞,很多人不喜,可荣安是庶女又在乡野长大,身份档次在那儿,所以许多人听着荒唐也只翻个白眼,连辩驳都懒得做。
然而,此刻这位葛小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还挺有道理。有自己想法,思路也清晰,看着家教也好,就是想不起,那葛家究竟具体什么来路,什么官位?葛家老祖又是哪位?听这意思,应该是一贯低调的文官。听着这家风倒是正派的!
回去后还得打听打听……
葛薇的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她既紧张又兴奋,手心和手背全都是汗。
她很庆幸,从周围人的眼里,她并没有看到厌恶,反而大部分是默认里还带了些探究甚至赞许。
她提前演练了好久。就连行礼和说话的姿态也是。荣安在这方面似乎有天赋,明明是在乡下长大,可在仪态说话和揣摩心理方面却很有想法。
她全是按着荣安的想法来做的。
她强装镇定到了这会儿。
她不知后果会如何,但荣安一早就觉得,她这么说这么做至少有八成可能让葛家获利,她动心了。所以答应了。
葛家太没有存在感了,至少她带着葛家沾了沾风口浪尖上荣安的光。今日之后,整个京城怕都无人不知收容了荣安的葛家了……
葛薇却不知,事实,这也是荣安来这一趟的最后一个原因。
既然她和娘都回了葛家,她这次又打算全部推倒重来,那葛家显露于世人眼前是早晚。
与其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掌控命运。
荣安不知道今生葛家能否成为自己和娘的靠山,但最起码的,葛家得到的关注度越高,便越安全。
……
荣安是被于彤护着往回走的。
她能感受到于彤的眼角余光时不时打来自己身上。
对方越是审视,她越是心虚。
好在,于彤几次张口,却到底没有多问一个字。
硬着头皮走出场地,于彤才开口,说有大夫候在此处,先给小荷看个伤。
荣安拒了。
于彤又说安排人送她回葛家,荣安又拒了。
“葛家的马车就在一条街外,走走没几步。”
她赶紧谢过于彤,之后便拉着小荷几乎是头也不回一溜烟儿地小跑逃离。
于彤瞧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后边喊:“慢点,你们等等葛家小姐。”他不由暗笑,刚刚不是嚣张霸道厉害得很吗?怎么这会儿怂成这般?倒是有意思。
等到葛薇主仆两人到场外时,荣安带着小荷早已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令得葛薇气得咬牙切齿,却又跟只无头苍蝇一般原地打转。她头一回偷跑出门,难道要自己走回去?
于彤见葛薇几乎要哭出来了,主动调了两人护送她离开。葛薇大为舒气,恭谨行礼又说了一箩筐好话……
于彤哭笑不得。
又是一个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姑娘……
分明都是怂货,一个个的,装什么义正辞严!
荣安其实压根就没听到于彤在后边叫她,因为她刚小跑几步,就瞧见路口一张“魂牵梦萦”的脸——那张胡子拉碴,桃花眼的大叔脸!
这人来历不明,可叫她最近伤透了神。
这人抓了她太多的把柄,她怕忘记这张脸,几乎每天都要刻意反复将这张脸在脑海中拉出来记上两遍。她又想从那晚的同行里找出更多对方信息,所以每晚都在盘算这人的来历,于是这人还真就每晚都入了她的梦!
此刻一见那人抬了抬斗笠,露出那双熟悉的似笑非笑眼,她自是连小荷的手都松了,赶紧跟跑了上去。
荣安一直跟到了主街,才在一辆马车的车夫位置找到了那人。
是的,是马车,不是骡车。
一辆简易马车。
只有他一个,并不见上次赶车的那个青年。
“姑娘,可要租车?”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荣安一愣。
所以,他早有准备,这是一早就在等她?
他在跟踪自己?
荣安正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也怕被廖家虞家或是老爹的什么人找麻烦而急着离开,自是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