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水西使者一脸的狼狈相,卢象升狠狠的瞪了李腾蛟一眼,轻叹一声:‘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气盛。’
不过对于年轻人来说,年轻气盛,嫉恶如仇恰恰是他们的优点,但卢象升不想惯他们这样的毛病。
“回去以后,关三日禁闭。”
李腾蛟闻言,吐了吐舌头,忙不迭的抱拳应了。
但帐中站立的那个秀才使者却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喜悦,明军治军森严,对他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没等卢象升问,那秀才便赶紧上前施了一礼,然后又道。
“回上差,我家宣慰使愿意向大帅请降,这是降表,还请上差尽快撤兵。”
卢象升接过降表,匆匆一瞥,就放在了一边,随后问道。
“那宣慰使大人和奢帅可愿意同我等一道进京去向天子请罪?”
卢象升话音刚落,那个秀才便面露了难色。
“道阻且长,我家宣慰使年幼,恐难以承受舟车劳顿,已请使者代劳。”
卢象升闻言,也没有生气,暗道,想了一晚上想出了这么个理由也真是难为安位母子和奢崇明了。
“那奢帅呢?”
“不瞒上差,奢帅受了箭伤,自从永平回来,便卧床不起,恐难以成行。”
卢象升听了都想笑,自从在俘虏口中得知奢崇明又窜回了水西,卢象升已经放弃了水西会主动打开寨门投降的可能。
若水西仅仅是安位母子主政,还有答应自己的条件的可能,安位年幼,她母亲是一妇人,完全可以将叛乱之事推到安邦彦和奢崇明身上。
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安位母子在水西的话语权微乎其微,而且水西的那群长老部族为了获得朝廷的宽恕,根本就不介意临阵倒戈,主动将安位母子献给朝廷。
不过奢崇明回到了水西,安位母子势力大增,而且据俘虏交代,奢崇明回来时,还带了一千多精兵,那打着安位的名号趁机控制水西,对于奢崇明来说并不是难事。
所以对于使者带来的搪塞之言,卢象升在叛军举白旗时就已经推算到了。
卢象升清了清嗓子,使者吓得一阵哆嗦。
“那既然已经请降,烦请打开寨门,好让官军进寨接受汝等降礼。”
虽然奢崇明请降的真实性实在有待商榷,但卢象升还想努力一把。
使者一脸便秘的表情,面对卢象升的步步紧逼,瞠目结舌的不知再用什么理由来搪塞明军的主帅。
这使者本是毕节的秀才,可贵州文风不显,考了许多年,也没有捞到一个举人出身,而且受其所累,原本殷实的小康之家也在他屡次赶考中逐渐落败。
后来实在没有了办法,听说土司那里招募能写会算的,而且月钱颇丰,这秀才才跑到了山上土司这里给人家当账房。
哪成想,刚做了几个月,安邦彦这个杀才便举兵叛了明廷。
这秀才屡试不第,虽然对朝廷也有些不满,但要是让他跟着造反却是不敢,屡次想逃跑,但自从水西安氏起事之后,守卫更加森严。
这秀才想逃跑,但更怕被人抓回来制成风干腊肉,这秀才公可真的见过那些土司蛮子如何对待不听话的奴隶的。
把人绑在柱子上,然后将脖子以下的皮剥光,就跟做腊鸡腊鸭一样,放在太阳底下阴干。
每每想到这一幕,秀才公身上都是一地鸡皮疙瘩。
所以秀才公便只能在寨子里有一日算一日的混着,也更加想念自己在毕节的妻儿。
虽然这秀才拜托了一个跟他还算不错的番部头领在攻下毕节后帮忙照看妻儿,但其有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也没底。
兵荒马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儿能不能保全。
自从水西起事之后,这秀才公便日日活在恐慌之中,直到昨日被人叫到了承天殿。
成天殿是水西安氏的主殿,仿照毕节的庙宇主殿而建,不过却比毕节的庙宇主殿大的多,是水西诸番部共同议事的场所。
而且承天殿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原来叫天佑堂,安氏起事后,一个颇为受安邦彦信中的秀才给改的名字。
而且起事之后,在哪个秀才的奉承下,不光天佑堂改成了承天殿,原来的宣慰使安位也被供奉成了楚怀帝,安邦彦则自封了梁王。
这秀才公虽然没考中举人,但秦末的那段历史他还是耳熟能详的,秦末乱世,楚怀王和项梁共聚义字大旗,最后推翻爆秦的故事就是毕节街头的说书人常说这一段。
寓意很好,但秀才公却并不看好他们,秀才公年少时游学曾顺江南下,到过湖广和江南,江南之富庶可不是贵州这等穷乡僻壤能比的。
而且江南的百姓也没有贵州这边的困苦,土地丰腴,鱼桑得利,单看湖广和江南,明朝气数未尽。
不过这些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绝不敢跟别人说,免得被人拿来祭旗。
被带到承天殿之后,殿中的气氛跟前几日又是不同,紧张之中还有一丝慌乱,但秀才公不敢多说多看,免得激怒了谁。
这些土司蛮子,杀起人来比杀鸡还顺手。
没多时辰,秀才公便被交代了出使明军大帐的任务,只把他吓得一阵哆嗦。
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官军那德行,秀才公也不敢打包票。
去不一定死,不去却肯定会死,在一个番人头领的陪同下,秀才公还是去了明军大帐。
还在明军主帅和气,使命顺利完成,在带回了官军的条件之后,秀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