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营地的火把在城西郊外和凤阳山庄之间搭建起了一条灯火走廊。
双方都缺乏攻城手段的情况下,士兵们的主要任务变成了防备敌方感气者的带队偷袭。
公主也将主营大帐移到了城墙之下,以随时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如果把金霞城视作战场,她所在的位置正处于战场前线。
“你说你遇见了方先道?”听完黎的讲述后,夏凡大感意外,“他现在人呢?”
老实说,托洛家寄去京畿的几封信里,他最抱期望的就是洛轻轻,第二则是斐念——这两人至少在对魔一战中和自己并肩作战过,至于方先道,他不仅没有跟对方打过交道,好像还因为洛轻轻封堵井口一事得罪过对方,可以说是最不抱希望的那位。结果没料到首个来金霞城的,反倒是这名方家修士。
“大概在城中某处吧。”黎抓了抓头顶被压塌的耳朵,“听他的说法,似乎不打算这么快见你。”
“呃……那他来是干啥的?不会是找我寻仇的吧?”
“我觉得不像。如果他怀恨在心,就不会托我将警示转告给你了。”
“也对……”夏凡摸摸下巴,“他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东西?”
“他说,远远离开金霞城是上策。但如果你选择下策——”
“等下,没有中策吗?”
黎撇撇嘴,“在他看来,除非远离,否则其他都是凶卦。如果你不走,他会竭尽所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寻得一个逃生之解。”
“不愧是同门考生,这份心意——”
“方先道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黎似乎早有预料,“如果他能勘破此局,必然能令功法大进,而你,也会成为他的忠实敬仰者。”
“……”夏凡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原话?”
黎点点头,“原话。不信你问天狗。”
山晖摇了摇尾巴,“汪。不……我是说,我可以作证。”
“好吧,总归是来帮忙的,要是真能起到作用,我多谢谢他几次也无妨。”夏凡扶额道,“不过话说回来,方术也有突破关隘这一说法吗?”
“不能说有,但也不能说没有。”
“何解?”
“这本就是一件因人而异的事情。方术因所思所想而起,受到事实印证而加强化的信念反过来会进一步增强术的效果,也合乎术法随心的本意。”黎侃侃而谈道,“有时候武者在殊死相搏时获得的感悟与进步远胜于平日的苦练,亦是类似的道理。但这一现象对有些人效果明显,对有些人却收效甚微。”
只能说涉及到意识的东西,都没那么容易摸清规律啊,夏凡心里感慨,毕竟想要量化一个人的思想,实在太过复杂了点。
“既然方先道提出了警示,我们也不能当做没有听到,还是先跟公主商量下明天的对策吧。”
……
“这位方……先道,他的话可信吗?”
和夏凡一样,宁婉君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是疑惑。
夏凡本想伸出三根手指,但一想到对魔一战中,对方不偏不倚被自己砸了个正着的情景,又缓缓收回了两根手指。
“噗嗤……”宁婉君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你也不是很相信占卜之术啊。”笑完后她摇摇头,“如果他能拿出更详细的线索,那还有参考的价值。可惜仅凭一句城中有灾难发生,我就据此撤军十里,未免也太儿戏了点。我所行之事,没有一件不是在与风险相伴,若只想走一条安稳道路,又怎能撼动这世间的庞然巨物?”
听到这里,夏凡仿佛在广平公主身上看到了一股与其年龄和身形不相称的豪气。
“不过这警告也不是毫无意义,它至少能让我们更加谨慎的行事。”宁婉君伸手按在大帐中央的地图上,吩咐秋月道,“通知所有人过来,是时候制定明日的作战计划了!”
……
秋月将一张炭笔绘成的图画展开在众人面前,“各位,这便是东升国用来轰击北面城墙的战船。”
会议的进程正如夏凡所料想那般,在解决了最关键的“封城危机”和“救援危机”后,下一步的作战重点自然而然的移到了东升国入侵者本体身上。
最稳妥的战法无疑是逐条街道逐个城区的与对手战斗,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直至获得完全胜利。但正因为战船的存在,使得内河码头与东城墙周边有一片区域成为了己方的禁行区。顶着炮火的轰击与敌人进行战斗,这种策略一听起来就十分不智,因此想办法先消除战船的威胁,成了众人一致认同的方案。
不过看到那张栩栩如生的炭笔画时,夏凡仍吃了一惊,“这不是……风帆战列舰么?”
“风帆战列舰?”宁婉君第一时间接话道,“你见过?”
“呃……算是吧。”
公主似乎立刻就信了,“说来听听,我们有办法对付它吗?”
“这种船能跨大洋航行,是一种专门用来争夺海洋航线的大型战舰。”他注视着画纸说道,心中却在讶异这玩意本身——要知道风帆战列舰不止是木船制造的巅峰,还是铸炮业成熟的标志。例如东升国的这艘三层巨舰,单侧炮门就多达四十以上,如果缺乏产业支持,就连凑出这么多火炮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原以为东升国只是派来了一艘配备火炮的帆船,没想到却是如此成熟的玩意。
为何五月遥公主从未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它的两侧是主要火力点,从河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