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黛君眼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
她轻蔑的哼笑一声,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阮明姿,又嗤笑一声,不再理会阮明姿,扭过头去同宋思梅说话。
“梅姐姐,你可得擦亮眼。”燕黛君涂了蔻丹的指甲翘了起来,描得细细的柳叶眉飞扬着,眼波流转,“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糊弄住你了。”
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宋思梅敛了眉眼,笼上了几分不悦的神色,严肃的唤了一声“黛君”。
燕黛君方才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了小贱人的真面目,乃是有功之人,偏生宋思梅好似生了气,还这般郑重认真的唤她名字。
燕黛君撅了撅嘴,不依道:“梅姐姐……”
宋思梅神色淡淡的,倚在美人靠上的背直了起来,她甚少说些疾言厉色的话,然而这次的语气却有些重了:“我先前就同你说过了,明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般轻蔑我的救命恩人,便是轻蔑于我。先前觉得你年纪还小,可能没什么分寸。但明姿显然比你年纪还要小一些,因你的年纪小就对你过于宽容,说起来也是对她不公了。”
燕黛君呆住了,骄矜的小脸顿时由青转白,继而又变得涨红,眼里也蕴出了泪,身子微微颤着,显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梅姐姐……”燕黛君声音满是难以置信,因着深感屈辱,话都是带着颤音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不过也是怕你被小人蒙蔽……”
“黛君,”宋思梅和气的打断了她,“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为了我吗?还是打着为了我的名号,趁机故意羞辱你看不惯的人?”
燕黛君胸膛剧烈起伏着,因着小心思被宋思梅戳破,屈辱之上又加了一分难堪。
宋思梅看了燕黛君一眼,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见她死死的咬着牙不说话,后面那些告诫的话便也没再说出来,也算给她留了最后一分面子。
燕黛君这个小姑娘平日里小心思多,她看在人家是来给她解闷的份上,也就没往心里去。先前她企图在背后诋毁阮明姿的时候,也已经劝过她了。可这会儿却是当着人家阮明姿的面,越发变本加厉,当真以为全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的?
这般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旁人,需知在宜锦县燕家或者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但出了宜锦县,燕家什么都不是。若她一直这样不看场合的骄矜下去,早晚都要吃大亏。
场上气氛一时很是诡异。
燕黛君死咬着后牙槽,说什么都不让自个儿的泪落下来。
阮明姿不知道燕黛君气性怎么那么大,打从第一次在书肆见面,不过是一点小冲突,就对她喊打喊杀的。从那之后,每每见面都要冲突一番。
她虽说莫名其妙不愿意同燕黛君一般见识,但也没有那么圣母,主动去原谅这个总是找她茬的人。
气氛尴尬就尴尬着呗,反正她不难受。
既然这位燕姑娘看不上她,把她当空气,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阮明姿老神在在的,还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
最后还是宋思梅有所不忍,她为了缓和气氛,倒是主动的同阮明姿攀谈起来:“……对了,过些日子,会有队游商经过咱们宜锦,听说里面有不少西番的香料,还有边疆的一些皮毛,你有兴趣吗?”
阮明姿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顿时来了兴致。
最近天气越发寒凉,马上进入冬季了,近来又挣了些银子,阮明姿倒很想买些好的皮毛来给她跟妍妍,还有姥姥姥爷做身御寒的冬装。
还有那西番的香料,她也很感兴趣。
阮明姿兴致勃勃的问宋思梅:“宋姐姐,那商队什么时候来啊?我到时候也好安排下时间。”
燕黛君这会儿刚收拾了下情绪,想着她都坚持了这么多天了,不能功亏于溃。不然到时候心上人窦华轩的家里,看不上她这个打小养在小地方的怎么办?
结果一听阮明姿这般“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安排时间,好似能买得起上好的皮毛,她差点没忍住又要讥讽几句。
她至今还记得头一次见阮明姿时,阮明姿浑身上下那副寒酸模样。
哪怕今儿阮明姿再怎么让人眼前一亮惊艳无比,她只会越发恼怒,固执的认为阮明姿是在遮掩自己的穷酸。
不过想到方才宋思梅的告诫,燕黛君还是艰难的忍了下来,声音艰涩道:“梅姐姐,大概什么时候?我也想买点好皮毛,给家中大哥还有梅姐姐都添个披风。”
“你有这份心便好,”宋思梅见燕黛君这般,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依旧是先前那副和蔼的态度,“倒不用给我添了,大人先前已经帮我订了几套,足够了。”
燕黛君见宋思梅话里似是没什么芥蒂的模样,终于又打起了几分精神,露出几分笑模样来:“这怎么能一样,县令大人给梅姐姐添的,那是县令大人的份;我给梅姐姐添的,那是我的一份心。”
宋思梅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左右燕黛君送她什么,她让李妈妈再寻价值合适的还礼回去就是了。
说完皮毛的事,燕黛君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她这次没再主动去找阮明姿的茬,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宋思梅。
不多时,丫鬟换了壶茶水过来,是今年新下的不知名绿茶,县太爷的朋友送了他一包,清新扑鼻的很。
燕黛君又忍不住提起了奇趣堂的花果茶:“……是真的清甜可口,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