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夫人见阮明姿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要走,她忙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拦住阮明姿,陪着笑道:“阮大姑娘怎么这么大气性,您话还没说完呢,就直接说什么要上公堂的。您同我家夫人,都是体体面面的人,上公堂闹得多不好看啊。往后旁的夫人们,哪里还敢来奇趣堂玩耍?”
这话说的,又是戴高帽子又是暗中威胁的,说白了不就是怕她把这事闹到公堂之上?
阮明姿心下冷笑,却犹是不为所动。
窦家夫人却心慌不已,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知道县令最宠爱的那位梅夫人,亦是眼下县令后宅的女主人——跟这位阮大姑娘交好的很!
去公堂丢脸不说,说不定还要得罪县令夫人!
见此,窦家夫人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暗暗的攥紧,又松开,脸上也重新挂上了一抹极为勉强的笑来:“阮大姑娘何必这般冲动,我方才是见着我儿受伤,太过激动了,是我的过错。阮大姑娘既然知道此中内情,不如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她顿了顿,看到阮明姿那只包扎着锦帕的手,“莫非是辙儿冲撞了阮大姑娘?”
阮明姿见窦家夫人道了歉,这才重新坐了回去,淡声道:“夫人猜得极是。因着窦小公子背信弃义,诓骗了我梨花姐。梨花姐并不是很想见他,便让我同他好好相谈,劝他回府,莫要再来纠缠。”
窦家夫人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虽说阮明姿出口就是骂她的辙儿背信弃义什么的极为难听,但后面那些话,岂不是代表着,是阮明姿来应付辙儿的?
再联想至辙儿头上的伤,还有阮明姿这衣饰整齐手上却受了伤的模样,她心里浮出一个猜想来。
莫非,辙儿没有跟那狐媚子成事,而是直接跟阮明姿起了冲突?!
“我看姑娘的手受了伤,可是被我儿伤到的?”
阮明姿见着窦家夫人那骤然亮起的眼睛,心下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语气平平,“是啊,眼下夫人该知道,为何我一上来就问夫人要交代了。贵公子像是疯了似的,突然袭击我,甚至还把我的手都弄伤了。”
阮明姿极为镇定的抬起受伤的左手,松开锦帕,展示给窦家夫人看她手心狰狞的伤口,“我为了自保,把窦小公子推倒在地之后,也只能拿锦盒胡乱的扔几下,却没想到就正好砸中窦小公子的脑袋,但这也只是一个弱女子的被迫反击,夫人您说呢?”
窦家夫人一颗心是被阮明姿搞得忽上忽下的,直到这会儿听到阮明姿这般说,虽然恨毒了阮明姿把小儿子伤成这样,但相比起小儿子借着药劲把那狐媚子给睡了,她不得不松口让那狐媚子进府这事,她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窦家夫人勉强的笑了笑:“……我家辙儿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可能是生病糊涂了,误伤了阮大姑娘……但阮大姑娘这出手也太重了些!”她都不敢再去看背上那些血迹,只觉得触目惊心,摧人心肝。
阮明姿微微一笑,“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哪怕上了公堂,甚至去告御状,我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为了保全自己,下手重一些,想来就是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阮明姿突然又提起告御状来,窦家夫人真是被她搞的腿都软了,胆颤心惊的。
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追究什么她把窦华辙头都打破的事,这会儿忍辱负重的道歉才是最应该做的。
窦家夫人理智上告诉她要道歉,可她脑子里那根绷着的名为骄傲的弦,却不允许她对眼前这个商女说出太过谄媚的软话来。
她只得生硬的低下头赔罪:“是我家辙儿不好。他这般全然是自作自受,我在此代他向阮大姑娘道歉。等辙儿醒了,再让他亲自向阮姑娘赔礼道歉。”
阮明姿冷眼看着。
她要的这道歉,不是给自己要的,是给梨花姐要的。
哪怕梨花姐并不需要。
窦家夫人被逼着低着头道了歉,整个人都像是被人狠狠折辱了一番,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阮明姿客客气气的说“不必这般”的推辞话,结果她一抬头,就见着阮明姿神色冷冷的,正站在那儿,像是在俯视着她。
窦家夫人心里一抽,只觉得在少女那种眼神下,自己的脸皮被人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又悲愤,又难堪。
屋子里的气氛极为尴尬,阮明姿待到窦家夫人整个人都快忍受不了的时候,这才淡笑一声,轻声道:“夫人道歉有些早了,等听我说完再一并道歉也不迟。”
窦家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就见着阮明姿那精致明丽的眉眼间满满都是冷然,语气更像是淬毒般,“夫人倒也不妨解释一下,我方才请了大夫过来,令公子体内身中春药,您府上放任中了春药的窦小公子跑到我奇趣堂来……需知我奇趣堂平日里有许多夫人来来往往,您这是何居心?!”
这一声“是何居心”的问责简直是石破天惊。
窦家夫人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向阮明姿。
毒,实在是太狠毒了!
她方才不是没猜到阮明姿会拿她小儿子中了春药的事来谈判,毕竟看这模样,应是给请过大夫包扎过了,中春药的事怕是瞒不过她。
但她是万万没想到,这阮明姿竟然这般杀人诛心。
她先前还想着春药这种事总与风月相关,谅她阮明姿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也不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