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从另一侧巷角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冷着脸,抬脚踢了踢地上瘫软着的那两个男人,他们一人手上还攥着那装着油坛的罐子,也是巧了,竟是还未摔落,罐子里的油慢慢流了出来;另一人虽说倒下的时候失手摔了,但那油罐子就碎在他的身边,也能看出是从他手里摔落的。
阮明姿问一旁的阿礁:“这一下能让他们晕多久?”
“若无外力干扰,四个时辰左右。”阿礁道。
阮明姿算了下时间,点了点头:“足够了。”她顿了顿,冷冷的又笑了笑,“今天夜里这般冷,说不定他们直接冻死了。这样也好,免得我们脏了手。”
她不想杀人,但眼前这两个男人,在阮明姿这,根本不算人。
她眼神重新落到那两个男人身上,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猪狗不如。”
不止是在骂眼前这两个打算放火的男人,更是在骂凶手背后的那些人。
阮明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抬头望向那黑夜中静静矗立着的破旧院墙。
她不想蹚浑水,可她更不能坐视这些孩子们被活活烧死。
她想起方才那两个男人对话中提起的宁西侯,眼眸暗了暗。
她原本是想闹大,哪怕官府再包庇程家,若有人不管不顾的把这些肮脏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想来官府也不敢再包庇的那般明目张胆。
只要程家有了避讳,短时间内不会出手。尤其是听他们话里头的意思,程家还是忌惮宁西侯的。
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些孩子安全的带走。
她打算把这些孩子都接回宜锦县,找一个地方让他们住下来。
不管怎么样,总比继续呆在这庐阳道要来得好。
程家手再长,宜锦县是她的主场,还能伸到那儿去?
他若真的敢伸到那儿去,阮明姿就真敢把程家的手给剁下来!
……
寒冬的天,亮得总是要晚一些。
这会儿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呵气成雾,冷得人根本没法从袖管里伸出手来。
大清早轮班出来巡街的衙差脸上写满了烦躁。
今儿这两个衙差巡街巡到小巷这边,眼神往里瞥了一眼便挪开了,懒得进去巡,显然很是敷衍,草草略过也就算了。
他们往日也是这般做的。
只是今儿却有些不同,他们离开小巷子还未十步远,就听得小巷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两个衙差互相对视一眼,虽说停了脚步,但都有些抗拒。
随即巷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担着扁担走街串巷的货郎,脸色比积雪还要更惨白几分。他看见衙差犹如看到救世主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来,抓着衙差的衣角,结结巴巴道:“死,死人了!”
其中一个衙差不耐烦道:“多新鲜啊,没见过死人是吧?哪个冬天不冻死几个乞丐,有什么稀罕的,慌什么!”
那货郎愣了下,有些崩溃道:“可是死的那俩人,也,也不像是乞丐啊……”
……
先发现尸体的货郎领着两个不太情愿的衙差过来时,这向来没什么人的小院墙根下,倒已经有了早起准备出门做活计的人在指指点点的围观。
“是死了吗?”
“不知道啊,看着脸都冻青了。”
“啧啧,他们手里拿着什么啊。”
“看着像是酒,是不是夜里喝酒摔着了啊?”
众说纷纭。
衙差皱着眉头,喝退着众人:“让开让开!别碍事!”
围着的众人如同鸟兽散。
衙差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见两人穿着的那衣服,他们额心便用力的跳了跳。
这衣裳……
这,这不是程家的家丁服色吗?!
有个稍胖些的衙差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上前,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去,在其中一个男人鼻下试了试。
他眉眼间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狂喜来,猛地收回手指,霍得起身:“哎呦!还有气!还有气!”
鼻翼下气息虽然微弱,但却是还有气的。
“快快快,搭把手,附近的医馆在哪儿?”这会儿胖衙差急切的模样,跟先前那副不耐烦的模样可谓是天壤之别。
方才看热闹的百姓们热心的指了指巷子头那:“从那往里走,看到面旗子,药铺就在那儿。”
旁边另一个在试鼻息的瘦高个衙差却惊叫道:“我这个没气!凉透了!”
胖衙差心下一悚,颤巍巍的伸出手又在他面前这人的鼻子下试了试。
那点微弱的鼻息也不见了。
人死了?!
胖衙差吓得往后倒退一步,却别了脚,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他却顾不得疼,手脚并用的爬上前,不死心的又试了试。
果然没了气。
胖衙差这个憋屈的啊。
但比起憋屈来,他更有些慌张。
这可是程家的家丁……在他们巡逻的地方死了,这可真是……
他正六神无主着,就听到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从后头响了起来:“咦,大清早的,你们在这做什么?”
衙差跟几个围观的下意识顺着声音回望过去,几乎都倒吸了口凉气。
就见着一个穿着银白色斗篷镶嵌毛领的少女,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俏生生的站在那儿。
那少女生得实在是太美了,又骤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众人心里腾起的头一个念头,几乎都是在怀疑这少女是不是人类。
衙差被寒风一吹,倒很快回过神来,他这会儿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