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泉鼻子稍稍动了动,突然出声道:“……梨花姐姐,你泡了花茶?”
梨花点了点头,笑道:“明姿嗓子不太舒服,我给她润润喉。”
纪家泉却拧了拧眉头,道:“可是我闻着这个味,不太对劲……”
梨花迟疑了下,她是知道纪家泉的鼻子灵敏,倒也没怎么怀疑。
她迟疑的是,这批新的花茶,是她前些日子回榆原坡收的。今儿把先前的花茶用的差不多了,方才她刚把这批新的花茶开封。
金银花花期是在五六月份,早就过了,这批花茶里的金银花,是晾晒好保存下来的。
阮明姿教村子里的人用特别的法子制了花茶,只是受条件所限,每次出的成品不算太多。
纪家泉见梨花迟疑,还以为她在怀疑自个儿的话,直接上前从梨花手里接过那杯花茶。
他掀开茶盖凑近了又嗅了嗅,皱着眉,抿了一口。
梨花没想到纪家泉直接上口尝了,吓了一跳,急急道:“你这也太大胆了些,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可怎么办?”
纪家泉见梨花这般着急,反而带上了笑,“梨花姐姐莫担心,我方才闻出来了,这里面倒不是添置了旁的东西,就是用料有些不大好,所以跟平时的味道不太一样。”
梨花将信将疑的凑近了闻了闻,倒没闻出什么来。她试着像纪家泉那样,低下头抿了一口。
纪家泉的脸一下子红了。
梨花姐用他喝过的杯子喝茶……
梨花虽说嗅觉不如纪家泉那般灵敏,但这一尝,便尝出来了,这金银花甘草花茶,初初下喉是尝不出什么区别来,可口中的回甘太短,她们这些时常喝这个的,一下子就分辩出来了。
梨花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先前明姿在的时候,收货倒也曾经遇到过以次充好的情况,明姿也整治了一批,后来这些情况便绝迹了。
那些人根本不敢糊弄明姿。
可明姿不在,她去收这花茶,却拿这种显然是偷工减料的产品给她……
梨花深深的吸了口气。
阮明姿在大堂等得有些久,她还以为后面梨花遇到了什么事,从小门那寻到后院来,就见着梨花正端着一杯茶站在院子里,那有些清冷的脸上,隐隐带着怒意。
她对面站着纪家泉,似是有点束手无措的模样。
阮明姿上前,轻轻咳了一声。
梨花惊得回了神,见阮明姿找了过来,正疑惑的看着自个儿。
这事她也不想瞒着阮明姿,就当是给自个儿的一个教训。
梨花一手稳稳的端着那个斗彩莲花杯,一手搀住阮明姿的胳膊,低声道:“走,咱们进屋子说。”
说完,她又扭过头,看向纪家泉,“小纪帮忙看着点铺子里。”
纪家泉有点担忧的看了梨花一眼,还是乖顺道:“那我就在前头,梨花姐,东家,你们有事就喊我。”
梨花点了点头,搂着阮明姿的胳膊,把她带到了茶水间里。
她将手里的斗彩莲花杯放到桌案上,又去搬出来一个通体莹白如玉的罐子。
打开之后,她把罐口往阮明姿那倾斜了下,示意阮明姿过来闻一下:“这是我前几日去榆原坡收回来的花茶。你能闻出来哪里不对劲吗?”
阮明姿闻了闻,好似有一丁点哪里不一样。
梨花又把那杯斗彩莲花杯往阮明姿那推了推,“你尝尝。”
阮明姿闻言低头抿了一口。
只一口,她便皱起了眉头。
这味道果然不对。
梨花见阮明姿皱眉,知道她也尝了出来,叹了口气,满是自责道:“这事怪我……若非方才小纪闻了出来,我都还发现不了。”
阮明姿抿了抿唇,四下张望了下,在一旁写封纸的书案那寻到了纸笔。
她要说的话手语可能表达的不是很准确,再加上梨花的手语未必能看得懂。索性还不如写下来。
只是这会儿砚里的墨有些干了,阮明姿又倒了些水,细细的研磨开。
梨花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阮明姿。
少女那下颌线弧度极美,小小的下巴莹白如玉,她脖间被高高的毛领掩住大半,越发显得侧脸仿佛是大自然中浑然天成的一方艺术品。
而眼眶的那一圈红肿,看着又像是在这莹白无暇的艺术品上,留下了一抹别样的憾缺。
阮明姿很快把墨化开,又泡了下毛笔的笔头,这才蘸了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村子里的人给你的货?”
梨花点了点头,自责道:“怪我,质检的时候只看了成色……”
阮明姿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事也怨不得梨花。
她想了想,又写下一行字:“铺子具体哪一天歇年?”
梨花轻声道:“大概还有五日,今年生意好,不差过年这几日,想让伙计们早些回家过个团圆年。”
从前阮明姿就跟梨花商量过这个,只不过先前阮明姿不在,具体时间就得梨花定了。
阮明姿点了下头,五日,她的嗓子到时候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她又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这罐花茶暂且封起来吧。等五天后,铺子放了年歇,我们一道回榆原坡去看看。”
梨花点了点头,却依旧自责不已:“若非我大意……”
阮明姿飞快的在纸上笔走游蛇,写了一行字:“没有的事。便是我,单看这品质,没有品尝的话,怕也尝不出来什么。是他们贪图小便宜,不诚信在先。”
梨花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