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榆原坡忙活了大半日,装的马车几乎塞不下旁的什么东西了,这才算是忙完了。
只是梨花对完账本,刚准备合上账本去同阮明姿她们会和时,斜刺里却伸出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梨花的手腕。
梨花吃了一惊,顺着方向看去,却见着是一个佝偻着背上了年纪的妇人。
那妇人露出几颗黄黄的牙,有些高亢的唤了一声“梨花”。
梨花皱了皱眉,压着眉间的情绪,叫了一声“三奶奶”。
阮明姿就在不远处帮着封箱,听得这边的动静过来,见梨花被人抓着胳膊,一脸的沉默,对面的老妇人却眉飞色舞的,正在那说着什么。
“……我今儿来这边走亲戚,听说你眼下在县城里给人当什么掌柜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吧?搁我说,女孩子抛头露面还是有些不大好。你看看你都多少岁了,瞧这头发,梳的还是少女发式,这还没嫁出去呢?”
梨花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
阮明姿不着痕迹的上前,手上钳制着那老妇人的胳膊,带着笑,似是在跟梨花说着什么家常:“梨花,这是你家亲戚吗?”面上没什么异色,然而手上却用了力气,将梨花的胳膊从那老妇人的手里给拽了出来,并护着梨花往后退了一步。
那老妇人起初有点不大高兴,但眼神落在阮明姿身上时,又被晃花了眼,呆了呆。
梨花极低极快的跟阮明姿道了声谢。
“你是谁啊?”那老妇人眯着眼打量着阮明姿,又惊又疑,“哪家的女娃?”
旁边过来送货的村人,这会儿自然是要替梨花跟阮明姿说话的,笑盈盈的插了句嘴:“鲍婶子你不知道啊?这是我们榆原坡的阮明姿,可有出息了,在县城里开了间大铺子。我们村子不少人都指着明姿开的大铺子过活呢!”
那老妇人对此显然不是很感兴趣,她敷衍又含糊的点了几下头,眼神重新落在了梨花身上,眼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梨花,你爹眼下也没个踪影,看样子你娘也是个不着调的,没人帮你操持婚事吗?这可不行。三奶奶替你说个好人家算了……”
一直沉默着的梨花,突然开了口:“我娘怎么不着调了?”
神色有点冷。
那老妇人没想到看着乖巧听话的梨花竟然突然出声反驳她,她顿时有些恼怒,道:“你看看,你看看,敢对长辈这么说话,你娘把你教成这样,难道不是不着调?……算了,也不说这个了,单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你娘也不给你说个人家,难道这还不够不着调?!”
她全然不顾梨花已经变了脸色,咂巴着嘴,絮絮叨叨的说着:“你娘肚子不争气,你爹那一支就你一个,最好还是得给你招个婿。这招婿吧,只要人老实能干就行了,也别想着找太好的……我看啊,要不你就跟你云表哥凑合凑合得了。你云表哥今年正好二十,我记得你差不多十七了吧,年纪也正好……”
梨花听得浑身发抖。
阮明姿握住梨花的手,微微的攥了攥。
梨花深深的吸了口气,缓了会儿,才淡声道:“三奶奶说的云表哥,可是你家那个傻子?我记得前几年去三奶奶家玩,云表哥还在炕上屙屎屙尿呢。”
老妇人脸上闪过一抹愠怒,不大高兴道:“瞧你这话说的。你云表哥这几年他已经能自个儿去解手了!……再说了,你云表哥只是烧坏了脑子,又不是不能成亲,给你当上门女婿还不够?!”
梨花不愿意再说那云表哥的事,到底那也是个可怜人,她只抿了抿唇,道:“我不需要什么上门女婿。”
老妇人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你是想让我们老冯家,你爹这一脉,绝后是吧?!”
梨花清冷的笑了下:“早就绝后了,我现在已经改了名字,跟我娘姓汪,不姓冯了。”
老妇人难以置信的看向梨花,惊叫道:“你说什么?!”
她声音又干又涩,尖声喊出来时,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梨花却面不改色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早已经不姓冯了,我现在姓汪。若是三奶奶实在操心你那侄子是不是能后继有人,也不必再来找我了。我早就跟他没了关系。”
老妇人气得浑身发抖,扬起巴掌就要去扇梨花:“你这个不孝女!”
阮明姿在一旁,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胳膊,眼神冷冷的:“怎么还打人呢?”
阮明姿的美貌实在是一种太霸道的武器。她生得明丽,那圆圆的凤眼微微眯起,眼里满是冷光时,那种凌厉的气势,同明丽的样貌相得益彰,看着犹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
那老妇人被慑了下,悻悻的收回了胳膊,又不甘心道:“……我教训这不孝女,与你这外人何干!”
阮明姿悠悠道:“你方才没听见吗?你是冯家人,可我这姐姐,却是姓汪,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老妇人气得脸都涨红了:“她身体里流的是我们老冯家的血!自然受我们老冯家的人管教!”
阮明姿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更有意思了。原来你还知道我梨花姐姐是老冯家的?……那先前我梨花姐姐还有汪婶子被你老冯家那个赌棍殴打时,你们老冯家怎么没人站出来管教?”
老妇人眼神闪了闪,没吭声。
阮明姿却不依不饶,继续道:“我梨花姐姐被那赌棍要卖给人抵债时,怎么也没见你们老冯家的人站出来说管教?……眼下倒有脸站出来说要我梨花姐姐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