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洞中黑得紧,又无甚好玩耍的消遣活动,再加上白日里众人受尽了惊吓,又累又疲,所以一坐下,这一个个都很快酣睡了起来。
但陈白起却睡意不急,她燃了一盏油灯去看了相伯先生。
虽然服了“紫金回府丹”将他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但长年积弱的身体哪有那么容易补回来。
她不懂看疾,只根据一些常识摸了摸他的额头,探探温度,却感觉他的额角湿了,脖颈处也湿辘辘的,只怕背也汗湿了吧,于是她便拿了一块布(她用生活技能缝纫裁了一大堆的帕子、布片留着平时用)给他隔背。
白日炎热,但夜晚的洞内却有一股沁肤的凉寒,这汗湿的布料贴在身上一来不舒服,二来也怕他会着凉了。
搁布隔背之时,她的手指不经意触摸到神仙似的相伯先先生那滑腻肌肤,由于先前出了汗,此时他的皮肤触之清凉润滑,端有一种冰肌玉骨之感。
本着“探索”精神,她嘴角噙了一抹坏笑,想研究一下这究竟是不是名家形容过的那种“冰肌玉肤”,于是她又偷偷地揩油了一把。
好吧,她承认,他皮肤的确比她的要好。
将相伯先生衣服整理好,陈白起又扶他重新躺好后,她便拎着油灯又去看她的前姐夫。
姬韫身上倒是并没有伤,再加上他本身体质便不错,是以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可她不经意扫过他手心,发现有些破皮的擦伤。
她掰开他的手瞧了瞧,看着伤口处还插着些细长木榍片,只怕是当时翻车时他也动手了,这才落下这种擦刮伤。
于是她蹲下,借着油灯的光,小心地替他将肉里的木刺给挑了出来,然后又上了些药,没包扎,因为这伤口不深,明日应当就能自然收口了。
姬韫旁边躺着的是沛南山长,她倒是不用站起来,直接拎起灯挪了一下身子,便挨了过去。
说来沛南山长体质偏凉,哪怕夏日手脚也是温凉的感觉,她想起这事,便摸上他的手,一触果然冰冷似水,估计是方才倒在地上受了些寒。
她抿了抿嘴,眼下可没有条件熬一碗什么姜糖开水给他驱寒,于是她左思右寻无法,便只能先将他的手放下她怀中先暖着。
好歹她如今就是个真正男儿身,大家身体构造基本一样,也不怕别人瞧着产生出什么奇怪的误会。
等他手暖和些,陈白起想了想,便取下头上戴着的帽子给他的手先裹着,权当手套用,又取了块布帛当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
她站起身一看,怎么看怎么别扭,可胜在保暖,她照顾人也就只有这种水品,再说条件有限,只能有什么拿什么来将就了。
看沛南山长这边没什么问题,陈白起便去看姒姜。
姒姜也并没有受伤,只是身上衣物有些破损,而姒四就挨在他的旁边,他们俩兄弟倒是第一次如此和平安静地依偎在一块儿呢。
虽然两人看起来都并没有伤,可陈白起还是亲自检察了一遍,当然如今姒姜与姒四都是一副姑子装扮,而她是男子,只不好动手动脚,只拿眼睛细细搜索一遍,见没血迹也没伤口便作罢。
另外,卫溪也是没事,张仪与乐颐身上倒是有些划破的口子,她便给他们擦了伤药。
然后是魏腌,他当初被她一脚踢开,倒是身上其它地方没伤,唯下颌处有一处淤青。
所以她当初那一脚……踢脸了?
陈白起略心虚地替他揉了一会儿青丹露,这药专治跌打损伤。
眼看淤肿揉散得差不多了,陈白起便去了赢稷与稽婴处,此时两人也并排摆在一块儿。
她先检查了一下稽婴的脸与手,身上也并没有伤,只是他头发跟衣服乱得紧,胸襟处被扯得凌乱不堪,盘在头上的发髻也乱成一团,就像曾疯狂逃命过一般。
回忆翻倒的那辆轺车,好像正是孟尝君跟赢稷他们坐的那辆,只怕那时候稽婴也在旁边,危机时候被人救走,又经过一场混乱的奔跑逃命,方才有这般狼狈之态。
她看着他那张凌乱的脸,忽觉有几分好笑。
她知道他这个人龟毛,即便扮成下人也得穿上整齐干净的一套,只怕醒来发现自己变成这般模样,会郁卒不振许久。
于是她摇了摇头,便取出牙梳替他重新梳理了一下头发,衣服也顺便整理了一下,还将他随身带着的那柄乌骨羽扇搁进他怀中。
许是他之前慌忙躲闪时遗失在洞中,她凑巧拾到了便带回来给他。
最后便是赢稷。
不知为何,在面对赢稷时她总没办法如与其它人一般自在放松,她静静地打量他,暗想……估计就是因为这张睡颜即便是睡着却气势仍旧摄人。
她静看了他一会儿,老实说他这种阳刚至帝君的长相真不是她会喜欢的样子,太过强势,也太过咄咄逼人,半会不给别人留下余地。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因为现实的原因不能选择远离他,不过,他身上始终有着她敬仰与着迷的强大,世上崇尚伟人与向往强者,她亦不例外。
她蹲下来,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待这一国之君。
看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他如此强大的人自然不会被区区几匹疯马伤到,她看他嘴唇干涸,便拿了些水喂了他喝下。
由于人昏迷之后,口中进异物也还是会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