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杀者由于用了“催魂阵”博命一击,在刺杀完成后,便尽数倒地死亡。
后卿抱着被戳成个血人的陈白起,语颤不成调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陈白起倒在他怀中,喉中不断涌血,她的头耷拉在他的肩上,全靠他的力量支撑着不倒。
她道:“我、我说过……只要你还需要……要我,我就会回来的……”
她心想,她若再不回来,这个精神世界都要崩溃了,他若在这里被人弄“死”了,这个精神世界还是要崩溃,所以——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一定要将这个精神世界弄崩溃啊!
听了陈白起的话,后卿痴呆呆地站着,心里上上下下地翻滚着,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许久……他方将头埋进她的胸前,与小时候一样,像无助的幼兽一般。
陈白起感觉胸前沉垫垫的,很想翻一个优雅的白眼。
喂,喂,你现在都已经是一个成人了,能跟小时候一样难受便埋胸吗,以前这还可以叫作撒娇,可现在这就叫耍流氓了。
她身上剑的伤由于她清醒的“认识”,可无视这世界的规律直接屏蔽痛觉,可感觉到滴落到她手背上的温热液体,意识到那时什么时,她不知为何真觉身上的伤口痛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后卿低声道。
看来这小子是知道自己错了,陈白起勉强举起耷拉着的一条手臂,摸了摸他的头。
“后卿……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句话,她在他还小的时候,问过他许多遍,那时他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可现在……后卿抱紧她,破音道:“……我想要你。”活着。
陈白起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定是活不下来的。
陈白起终于得到他的准话了,她偏过头,看向他的眼睛,可她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也控制不住眼神的涣散,她气若游丝,但嘴角却含着微笑:“那我会永远地陪着你的,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
后卿一震,便见陈白起朝后一仰,他忙将人捞回怀中,再一看,人却已经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面容一恸,久久回不过来神。
他知道,她不会再对他笑了,也不会再跟他讲话了。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那灰蒙蒙的天空一如那日陈白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天气,虽灰黯,却飘着纯白的雪。
后卿仰起头,朝天凝望了许久,面容上飘落的雪花融成水珠滴下,而他……却笑了,这个笑容,与现实世界后卿示外的笑容一样,温暖而无垢,但眼底却是一片无边黑暗深渊。
“你以前总问我想要什么,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走了那么远的路,看过了那么多的风景,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最终想要的不过是有一个人对我生死不离罢了。”
他低下头,面上滑落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面上,他道:“如今你死了亦好,这样你便哪里也去不了了,你只会永远地留在我的身边,我再也不必担心你会离开我了。”
他叹息一声:“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不远处的相伯跟五国将领像被抹掉一般逐渐淡去了,然后是邯郸城的一切景物、血阵,再接着是赵国、九州、整个世界终于“啪”地一下支离破碎了。
——
陈白起在“死”后,蓦地睁开了眼睛,她发现她终于从后卿的精神世界脱离了,并回到了现实世界。
可人被她唤醒了没有?
正当她犹疑时,这时,她以额相触的另一个人,也缓缓扇动凤翎般柔软的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白起一时躲闪不及,与他的目光碰个正着。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秒,陈白起倏地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温热的额头,想表现得若无其事,便随口找了句话问:“你醒了?”
后卿一手撑榻无力而起,他一头墨青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面容胜血,瞳孔漆黑,菱唇似血,他辨认了她一会儿,方哑声道:“陈焕仙?”
陈白起一愣,她放下手,观察着后卿此刻的眼神,许久,方确定一件事情——看来在精神世界发生的事情他全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