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见袁平不过几日便整个人都瘦一大圈了,知道他尽心尽力在办事,便连连点头:“难为你这几日奔波来回,将入楚境的原路各处都摸索一遍,既定这个战术。”
“臣愿为齐国甘脑涂地,区区辛苦不在话下。”袁平抱拳道。
齐王嗯了一声,便又道:“但此计……粗略一看倒行,只是这样的路段易守难攻,极易成为设计关卡,只怕楚人不傻皆会严防,只怕难以诱敌深处,反而你瞧,此处松林上坡不易被人察觉,在这处、这处与这处反而容易被敌人反计从后方围剿而上。”
袁平皱着眉头,叹息道:“此事臣亦有想过,虽可事先布下工兵破敌方从松林后方冲下反剿可能,但诱敌深入一事袁平暂还没有想到解决之法。”
“既是如此,那此计再议吧。”
齐王看向苏放。
这下轮到了苏放了,他也从袖中掏出一份图,指道:“方才袁平的安排臣倒是觉得合适,只是地点不宜太过暴露,因此臣倒以为此处十分合适。”
袁平来了兴趣,凑过来一看:“河滩林?”
苏放解释:“此处背靠一方林子,坡度不高不矮,灌木葱荣,却有着极好的掩护作用,前朔一条苇沙河的分支,河流内乱石尖峭,水流湍急,不易轻涉过河。而这前、后却又是敞亮无掩的,对方想来必会轻视此处,待他们路经地处,我等可推大石挡于前后,再于河岸射手盾牌扰乱,射其马下,再以大鼓敲盾,待敌方慌神左右不支,便再将埋伏在林中的人手放出,相信可成功。”
袁平听后双目瞠亮,合掌叫喊道:“此计甚妙!”
这是将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因素都给考虑周全了啊。
苏放看向齐王,齐王沉吟,乍听之下也觉得此计可行,只是“陈焕仙”还没有说,他便望向她。
见主公与袁平都赞同,苏放暗放下一颗心,他也看向“陈焕仙”,想听听她的见解。
陈白起被几双眼睛齐齐盯着,问道:“该我了?”
几人刹时以同样不满的眼神瞪她。
这种关键时刻竟还给他们走神!
咳咳,陈白起也不是在走神,她是在深思熟虑苏放的计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其实丞相此计的确可行,只是丞相忽略了两处可能失败的地方。”
“哪两点?”
“其一,丞相可知陇西地形之复杂多变?”陈白起问他。
苏放颔首。
她道:“住在陇西一带的牧游族人不仅擅牧马,还懂过河摸鱼,虽于我们而言,淌河为难,但对于狄戎部落的人却是寻常之事。”
“其二,我们太想当然敌方会守株待兔了,对方既已猜测我等会在路上对他们动手,难道便不会提前做些准备?比方找一路人先上前探路,摸石过河,或者出发前便兵分两路,一路假一路真,如此一来,只怕丞相此计皆会无功而返。”
经陈白起这么一说,他们全都听懂了。
的确,倘若敌方谨慎一些,派上一队侦察人员先行探路,只怕他们河对岸的人没有林子遮掩必会暴露,到时候就算射杀掉了这些侦察人员也无用。
更甚者他们事先便兵分两路,一路朝东一路朝西,谁知道他们最终费了老大功夫劫下的粮车是真是假,万一是假,只怕真正的粮草早就秘密压运进了楚境战场了。
虽然目前这些都只是“陈焕仙”的大胆猜测,但想了想却又觉得十分有可能。
“此事我亦考虑过,因此如何事先探听清楚敌方的情况事关重要。”苏放揉了揉肿涨的太阳穴。
“可派出的斥候已被发现两拨了。”袁平一提及此事便愁眉不展。
敌方阵营内可能有一个识别暗察的高手,他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细作也混不进去。
陈白起知道一百条计谋都不如知己知彼,她先前也想过种种妙计,可最终又被她一一推翻,因为她也摸不准对方有何动向。
于是,她向齐王请命道:“主公,探听敌方动向与甄别敌方计谋一事便交由焕仙,焕仙可能会暂时离开一段时日,在焕仙回来前,望主公能暂时按兵不动。”
苏放、袁平与魏腌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打算。
“你打算亲自去?”齐王一把抓住她,目光收紧。
如此危险的事情,为何她总是要身先士卒不可!难不成她半分都不将自己的性命攸关放在心上?
陈白起抬头,一瞬不眨:“主公,事关重要,臣不得不亲自前往。”
“可孤不愿!”
陈白起一愣。
他讲的是“不愿”,而非“不许”。
一字之差,却表达出了他对她阴晦难以说出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