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是我的,你的人生是由我赋予的,你本就该是我一个人的啊。”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给取悦到了,望着她笑得更深了几分,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而白马子啻的话陈白起并没有完全听懂,但她也没有反驳“她是他的”这种说法。
这时,不知被哪句话触动到的中原流民抬起了头,像老旧的发条,他看了这对正在腻歪的“兄妹“一眼。
陈白起恰好视线转过去,便看到了他抬起的那半张脸,意外的,即使满脸胡渣颓废憔悴亦都难掩其五官立体,瞧着倒是十分年轻,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
陈白起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所感悟,小脸恍然道:“你应该并不想死吧,若想死的话哪里不能死,又何必山长水远地跑来南昭国客死异乡。”
他漠然地盯着她,终于张嘴,用一道干涸久了的,沙哑难听的声音道:“你说……再长的夜,亦终会等到天明,可若这长终其一生,又如何盼到天明?”
听到他主动开口,陈白起倒是有些意外。
她奇怪道:“若非蜉蝣,何来朝生暮死。”
他蓦地一愣。
她看着他,像一个懵懂又机智的孩子,抿唇像花一样地笑着:“而人的一生嘛,日日夜夜交替,有暗,亦有明,汝心明则天通透,汝心瞎则蒙蔽暗,所以终其一生何其长,又愁盼不到天明。”
他听了她这番话,倒也没吭声了,像顽固不化的石头。
只是在心中暗叹她的孩子口气。
只有不谙世事、不思愁苦的人,方能轻易地将“暗“与”明“分个对错。
眼下的“白马子芮“的确是个知理而不知理的阶段,白马子啻给她读了许多书,亦教了许多道理,她像个学生一样海绵似的吸取了许多,可有些事情是书本上教不会的。
这边两人对话了几句便相顾无言,而另一边,没有任何预兆,白马子啻蓦地隔空抓取了甲士腰间挂着的一柄刀出鞘,尖锐的利器划破空气,掷向他时,中原流民察觉到不容忽视的杀意,脑子还没有多想,身子已下意识翻滚躲开了。
待插入地面的刀身映出他自身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时,他面色震怔,久久无法回神。
白马子啻斜了他一眼,惊奇道:“看来你并不想死啊。”
中原流民颤栗的双肩终垮下,因他这一句而满心绞苦,他捋了一把额前湿漉的头发,像是终于放弃无用的顽强抵抗一样,他盘腿坐了起来:“是啊,不甘心便这样死了。”
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怯懦。
那对兄妹的话他都听见了,小姑子虽然憨娇软绵,但却是一个活得明白的人,她兄长瞧着像无害的玉人一般,却是一个活得强势之人,一个心思质纯,一个心思却深晦如海,过往的他常觉得物以类聚,哪怕亲人之间,但偏这对兄妹如此极端,却能相处得如此融洽合适。
他顿了一下,余光瞥到肩上披着的衣袍,这种炎热的天气其实少穿件衣服又何妨……但,他漠然的视线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衣不遮体,何其屈辱啊!
如今的他哪怕其它人奉上千金亦可心淡似水,可偏难以抵御这样一份纯稚的好意,一份哪怕他落魄至今,人人都能踩上一脚,却仍会顾及他不拆傲骨的尊严……
“你们……想知道什么?”
他再开口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落脚像上调好的曲子,有种铜鼓乐笙的优美之感。
他讲的是中原话,而且是正宗的雅言官话。
甲士一等听不懂,但白马子啻听得懂,陈白起……亦听懂了?
她有些古怪地扯了一下白马子啻的袖子,小声道:“阿兄,他讲的好像不是南域话吧?”
白马子啻道:“这是雅言,中原贵族语言。”
“为何中原话我也能听得懂?”她瞠大一双美眸,惊道。
她不是巫族人嘛,她不是南昭国人嘛,何时却将外族人的语言都学会了?
白马子啻本也觉奇怪,但转念一想,又不觉奇怪了。
若她当真是巫妖王,那比常人神奇、多些诡谲手段亦实属正常。
他随口扯了个借口道:“阿兄也懂,你失忆前便是阿兄教你的。”
原来如此。
陈白起很快便被说服了,她精神不济,再加上有伤在身,讲几句有些累了,便不再开腔,只安静地听着。
白马子啻将她软趴趴的身子往身上拢了拢,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才漫不经心地看了中原流民一眼:“眼下倒是识趣,若你仍如先前那般,只怕下一次的刀你便躲不过了。”
中原流民亦看着白马子啻,他看起来倒是要比白马子啻大上好几岁,但偏生在这个绝美少年的注视下,他却像矮了一辈,那琉璃水晶般的眸子虽干净透澈,但同时亦如死物一般冰冷无情。
他感觉跳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不敢对他的话有反抗的心思。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世家子弟能有的气势与姿态,他们大多奢华而傲慢,野心勃勃又热衷于“钻营”,却无一例外缺少锋芒毕露的巍岳气场。
“你来自何处?”
他僵了一下,喉中滚动,最终如同咳血般喘息:“燕。”
“燕啊?“白马子啻若有所思。
陈白起仰头看他:“兄长?”
他垂眸看她,知道她想问什么,便道:“燕国半年灭于楚,其反叛世族逼宫冲入殿中,燕侯自吻血洒于殿前。”
陈白起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