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解药?”
陈白起眼珠像凝结的黑珠滞在眼眶中,她声量很轻、很缓,像不懂注解而在唇齿间碾磨一番。
咚!咚!
禾真上人额上冒出一层密集的细汗,她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心脏处像被一计重捶给敲了一下,手脚都开始有些发麻了。
这是一个人面对无法承受的压力时的表现,她无法摆脱来自于陈白起覆下的阴影。
“你的话若再有假,天涯地角,虽远我亦必诛之。”
清软恬淡的少女嗓音没有感情起伏的道出。
禾真上人徒然一僵,指尖的麻意逐渐扩张至胸腔处,令她血液有片刻的冻结。
她现在着实怕了这个叫“陈芮”的小姑子,她简直就跟一个索命阎罗一样,只有被她这样不死不休地追杀过的人才能知道,她就是深渊,一旦掉入便会永坠黑暗,无望前路。
“你肯放了……我?”她沉哑着嗓子,不相信地问道。
陈白起看着她的神色,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提起另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将殒命下在楚沧月身上的?”
禾真上人茫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会问起这个事,她眼中思虑如溪淌过,拿不定注意,便看了周世子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方道:“我得到殒命后,便想了一个周详的方法,我托人寻来一名女子送去了楚国,她身上种了引,但凡与她就近接触,便有机会无声无息种下殒命。”
“女子?”陈白起看她。
禾真上人道:“那女子并非寻常之人,她与楚王早逝的红颜知己陈娇娘面容有着七、八分相似,我设计在大街上闹起骚动,令路经的陈氏族长注意到她,果然不如所料,他思女心切,明知此女并非陈娇娘,亦将人给带走了。”
提到此处,她仿佛对自己人性的拿捏十分得意,嘴角轻蔑微勾的笑意十分刺眼。
陈白起漠然薄凉的眸子微垂,接话道:“所以,她到了陈氏门阀后便想法设法接近了楚王,然后令他中了殒命。”
禾真上人闻言脸上却是一下没有笑意,她摇头:“并无,他明明见了她的容貌,却与她私下并无过多接触,直到那女被陈氏族长发现其别有目的处死后,我们才知楚王不知何时已中了殒命。”
陈白起本以为从禾真上人那里能知道楚沧月中毒的来龙去脉,却不想还是落了一处空白弄不清楚。
她抬眼:“你们走吧。”
话音刚讫,禾真上人脸上的表情还没有展现,便觉得周身如错骨分筋一般的巨痛袭来。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她脸色苍白,软摊无力地倒在地上,像没有骨头的鲶鱼。
“你、你对我做、做了什么?!”
禾真上人仰头看向陈白起,而后者俯下的眸子像月光漂于深谙的湖面之上,那幽冷的光泽没有丝毫温度。
“可你不能完整地离开,总归要给我留下些什么才能让我糟糕的心情平息下来。”
禾真上人情绪都崩溃了,她感知到自己丹田破碎,手脚酸软无力,知道自己的武力被她轻易给废了,不仅如此,她以后甚至连一个普通的妇人都不如,从此她便成了一介废人!
她指尖攥紧地上的泥土,想尖叫,更想杀了“陈芮”这个贱人,可她知道,她做不到,她甚至连碰都碰不着她。
她全身颤抖着,声音破碎得厉害:“你凭什么废了我?你与他们有何关系?你也并非多看重楚沧月,你选择抛下他们追上来,便是放任他们留在原处送死,如今一副正义主持公道的模样,你假仁假义!你不配?”
她猛地抬头,眼眶含着泪,但神色却是凶厉狰狞的,如图穷匕见。
陈白起盯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却笑了:“终究你太小看楚沧月了,或许他们现在正踩着你们的人的尸体享受着你们送上门的胜利。”
禾真上人一僵,一脸不信,但在她不似玩笑而笃定的眼神中,慢慢地面如死灰。
怎么可能?
她安排好的一切,她费尽心思计划的这一切,最终就这样功败垂成了?!
而她付出的这一切,全都成了一场空?
呵呵……
禾真上人笑了,她两目空洞,嘴角自嘲地弯起。
一场欢喜一场空……
一场欢喜一场空啊!
她眼中恨意徒然如飞速生长的荆棘一样蔓爬入整个瞳孔,她敛下眼睑,喉中咯血,唇齿腥甜。
还有机会!
只要她手上的那张底牌还在,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周世子在旁倒不是没想救禾真上人,只是陈白起出手太快,他想阻止已是晚矣。
事已至此,他见人已废了,但命却是还在,倒不耽误他的事,便也没有出手。
只是她提到楚王等人的事,他倒也不意外,他道:“他们若当真如此好对付,我倒也不必如此殚精竭力了。”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禾真上人。
若非她自作主张,为抢功劳而将他原先的计划捣乱成如今这副局面,他何必出面冒险。
因此即便少女不出手废了她,回去后,他也会问责惩罚她。
此时,天边咻地蹿起了一簇紫蓝色烟火,他向上空瞥了一眼,一把抓过地上的禾真上人。
“你的姓名?”他问。
陈白起知道他要走了,想着主公推荐指数,倒是回了他:“小女陈芮。”
陈?
带一个芮字啊。
周世子深深地看着她,话中别有深意道:“我们还会再见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