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叫什么?”
到底是知道她还是对巫族心有隔阂,是以他们取的名字只怕她也不会承认,于是这个话题一来是表示他们的尊重,二来也是表明他们对她的亏欠。
陈白起闻言一怔,有些意外他们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问这个。
她站了出来,想了一下,便道:“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陈芮。”
芮,是白马子啻取的,她懒得再想,就觉得没有必要改了。
而“白起”这个字,知道的人太多,为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她也不打算在外用。
可听到其它人耳中,却得她对白马子啻仍余有旧情。
白马子芮这个名字他们都知道是白马子啻取的,但好在她没继续冠白马姓氏,而是选了一个中原姓氏。
一些族老与巫族干事心中思量许多,但眼下也不是讨论纠结姓名称呼这个的时候。
他们对上一次分别时那剑拔弩张、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姿态仍记忆尤新,因此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哪怕她此时说话时并无任何对巫族的怨怼冷漠。
仿佛也清楚他们在迟疑怀疑什么,陈白起率先落落大方朝他们行了一个礼。
双臂划圆叠于胸前,贴额弯腰向他们行礼。
她不懂巫族的礼,只是照本宣科搬来谢郢衣的行礼方式。
谢郢衣见此微呆,耳根悄然红了红。
无论位尊位卑,一旦成婚,便是夫妻同礼示上,这倒是巫族历来的习俗,只是这个习俗……却不适用于将成为巫妖王的她。
而其它人见她骤然行礼,心一下惶然,面露惊讶,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立即回礼而下。
他们行的乃是下礼,显然在潜意识当中,他们已将陈白起曾经那英姿勃发深刻在脑海之中,她那摧枯拉朽的巫力与圣银印记的震撼,令他们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下她的行礼。
万一她当真是巫妖王……那他们,哪敢受她此大礼啊。
只见,一个照面,他们都向对方表达着最诚挚的礼遇,倒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而夹在他们中间的谢郢衣见双方见面都如此隆重,无奈好笑之余,倒也不好干站在一旁,他与陈白起位置相近,从他这主方位看上阶,好像是他在受礼了。
于是,为示恭敬与尊重,他也不得不跟着一同行礼鞠躬。
陈白起感受到上方的动静,但她没有抬头:“小女无状,不知各位族老是否还在记罪陈芮之前误投敌王还无礼出手之举?”
她率先打开了一直隔阂于彼此心是秘而不宣的话题。
乾族老一怔,下意识沉声道:“此事不怪你。”
他挺起身来,却见她一直不肯起身,皱起眉,他大步下阶走近她。
他的气息浓厚而稳忱,高大的身躯一下笼罩在陈白起前方。
他站定了一会儿,手试探性地伸出去,见她并没有躲开或者不喜,方起手托起她来。
他手指微颤,隐忍着控制着。
他这人性格虽冷厉,但却中正,以当时的情况而论,她也不过是被逼到那个份上才做出的反击,至于她作为白马子芮的那段时日……即便有错,亦错不在她身。
“若不怪就好。”她借着他的力道而起,就好像与他亲近一般,收起一身的桀骜与疏离,语含笑,温和如那脉脉吹过的清风:“因为我已经打算好好的与自己的过和解,也打算与你们好好相处。”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意外,也同时也心头一震。
也不怪他们反应不过来,着实曾经“白马子芮”那唯我独尊的样子他们至今难以忘怀,她以强横之姿扫荡完巫族,虽说她的态度始终不曾有过恶劣与仇恨,但那冷漠与陌生决绝离去的背影,足以让他们明白她对巫族绝无怀有好感。
“你……说什么?”乾族老声线不稳地问道。
陈白起看向他,她的目光不是审视,也没有丝毫阴霾躲闪。
有时候强硬的态度或许会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但若想融入集体,还是随和与亲和感更佳。
她不缺立威的机会,但比起般若弥生与他们日日相处积累下的深厚牵绊,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自然不宜太过独立特行令人心生排斥得好。
另外,她也感觉到乾族老似对她隐约有那么几分愧疚之情,如此一来,示弱反而更容易让他亲近与展示他的歉意。
“乾族老,中原有句话叫落叶归根,人总是无法否认自己的来处,虽然去处可以选择,但来处却是融入血液,淬入体魄的,人活着,便不可能放干血,剔骨削肉,活如干尸骨骸。”
她的话一下将他们的情绪调动了起来,每个人对于自己的种族与家乡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受,尤其是对自身种族血脉尤其看重的,得到她如此高度的赞同与融入,他们好像一下便能够接纳她,也能相信她言语中的真诚。
“好、好孩子!”乾族老捏了捏她的手腕激动道。
霖族老在后也面有动容,但心中的想法却不可而知。
在族老后方的巫长庭也看着她,她戴上了面具,他还记得她的长相,但却完全不会将她与般若弥生联想在一起了。
若她不是般若弥生如假包换的同胞姐妹,他会觉得眼前这个少女难辨年龄,她声音清脆怡人,但语气却是持重轻柔,没有了以往那天真烂漫的性子,她站在威严甚重的族老们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