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小字,他们应当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剑南隐门果然与妖怪有所勾结。
周逸又翻开这些日子以来,所汇总的关于隐门的黑色小字。
大唐隐门,虽号称隐于天下。
可在江湖上的势力分布,却以南方居多。
南方七道,上千郡县,唯独剑南道的隐门有些不对劲。
其行事,剑走偏锋,虽奉隐门宗旨,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
其首脑,也过于排外,犹如一个独立王国,其余六道的隐门皆难以插足。
而这一切的开端,似乎是从十多年前,被称作“麻老”的隐门长老上位开始。
自从他到来之后,其余剑南隐门的长老,行事作风,也都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天师道麾下,七十二术道门派之一,曾有术士高人,察觉到异样,前往打探,却最终不了了之。
平沙镇里,崔护等人提到他时口称“异类”,不难判断,这麻老十有**也不是人类。
所以他才能勾搭上空山姥母,迫害来自京城的贵公子。
可他究竟又是何方妖怪?
本体又为何物呢?
周逸轻轻叩击着椅臂,寻遍数以万计的黑色小字,亦没有找出半点线索。
而眼前三名哭泣求饶的隐门弟子,辈分还不如何厚才,更不会知道这些。
突然间,周逸想起一事。
准确来说,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阿弥陀佛,都别哭了。就是你们三个,把肠奴送去广元总舵的吧?”
文重峰三人止住哭泣,抬起头,面露不解。
周逸淡淡道:
“小僧说的,是卫小肠啊。”
文重峰三人表情各异,有惊讶,有嫉妒,有恐慌。
虽然很快隐没,可依旧被周逸收入眼底。
卫小肠离开徐府后的经历,他自然也没有漏过。
每日得了空闲,便如追剧一般,看一下卫小肠的最新进展。
这小子短短一个多月来的经历,也算波折不断。
起初,因何厚才器重,而被三名师兄视若珍宝,争相巴结。
可很快,何厚才当成窃贼,被徐府奴仆打死,公诸于县衙,三名师兄的态度也都变了。
敷衍,不耐烦,冷嘲热讽,到后来甚至当成奴仆呼来唤去,稍有不顺心,便饱以老拳。
终于有一天,郡府总舵来人过问何厚才之事,鼻青脸肿的卫小肠逮住机会,上前喊冤诉苦,并展现半吊子的“蛤蟆功”绝技。
那人也是眼前一亮,遂将卫小肠带回郡府总舵。
进入总舵,卫小肠很快便引起瞩目。
可当他风头渐起时,广元郡连生变数,先是业果寺壁画被破,众囚徒出逃,后又有老码头妖怪事件。
隐门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自然顾不上他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之后也再没有好的际遇,一直沉寂至今……
“路已经给你铺好,什么时候能脱颖而出,再破樊笼,一飞冲天,就看你自己了。”
周逸低声笑了笑,收起黑色小字。
他抬头先看了眼躬身侍立的六丈虚耗,随后看向楚夫人,道:“依照冥律,这三魂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
闻言,三道生魂又是一顿哭天抢地,祈求饶命。
在它们看来,什么冥律不冥律,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文和县阴间,真正说得算的,能够决定它们生死的,还是眼前这位光头大大王。
当下,它们无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尊老爱幼路不拾遗善待生命远离邪祟……并且回去以后,会加倍补偿卫小肠。
周逸轻轻晃了晃手指,自有鬼卒上前,将哭哭啼啼的三魂拖了下去。
直到此时,侍立于另一侧的楚夫人,方才飘然而出。
她毕恭毕敬,拜向周逸,细声细气道:
“这三魂毕竟是耗头勾来的,是生是死,自有耗头巡逻使来裁断。
小楚今夜不请自来,叨扰法师。
实则另有要事,欲与法师相商。”
无论是人是鬼,一旦突然客气起来,总归不太妙。
虽说楚夫人向来客气,甚至有些谦卑。
可主动上门请示,今晚倒是头一回。
周逸摩挲着手指,打量起似乎特意妆扮了容颜,面露羞红,尤显娇滴滴的楚夫人,心中不由倒吸口冷气。
嘶……
“阿弥陀佛,楚夫人该不会也想向小僧卖茶叶吧?”
“啊……啊?”
楚夫人微微张大嘴,旋即扑哧一笑,稍稍欠身道:“法师说笑了,奴家里可没有茶园。不像那一位……”
周逸说:“看来你也知道那位的梗。对了,你和那位空山姥母,又有何关系?”
楚夫人神色肃然道:“回禀法师,我虽属于鬼妇一脉,也年年去雾宫拜谒,可并未投靠空山姥母。”
“哦?若小僧估摸得没错,那位空山姥母应当是剑南道上的鬼妇之尊,你又如何能撇清关系?”
闻言,楚夫人神色变幻不定,半晌轻叹口气:
“这还要从奴的身世说起。
话说若干年前,奴还是人身时,因无法身孕,而遭夫家嫌弃,终闹得不可开交,被那毒夫溺井而亡。
却不曾想,我竟已有生孕,化作鬼胎与我相伴。
而后,我那老父亲去县衙告状,官府受了夫家贿赂,将其打回。
父亲含恨自缢,变成厉鬼,杀了毒夫一家,却被一路过的术士打散阴魂,鬼死为魙。
也是机缘巧合下,我将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