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带着春暖,院子里带着早开的花香,一派的春风适意里唐氏面带春风,显威风的事情不管是真是错,都像是她的节日,于是她搀扶着奚端秀走着,脚步轻快而又敏捷,仿佛骤然年青。
院门外面的阴影里走出周妈妈,冷笑看着唐氏心头更加冰寒,她高举起手中的雪亮,女人手边最方便的就是剪刀,过明路持有的也只有剪刀,奔跑中向着唐氏扎来。
“我和你这老货拼了,决不让你毁坏奚家的名声!”周妈妈高喊着。
奚大夫人江氏挑人不会错,四个一等陪嫁妈妈除去见识足够、阅历足够、忠心也足够,眼看着奚端秀交恶南兴第一贵妇人,还有欺负寡妇的嫌疑,要知道弱者普遍受到大众眼光的同情,周妈妈在不久前决定,拿自己的命带走唐氏性命。
剪刀高举,春风里忽然就带寒,上窜下跳堪称高手的唐氏也只有上窜下跳的能耐,分辨不清、无端猜测更和勇气无敌挨不上边,把她吓得娘呀地一声,本能反应里,把手里的奚端秀向着剪刀一推,她抱着脑袋猫身子往后就跑。
她这一回身就回到院内,院门左侧发着浅绿的藤蔓下面钻出管衣饰的文妈妈,她握着一根针线上用的锥子,纳鞋底专用的那种,锋利里有长度有厚度,舞起来带着风声。
文妈妈也是高喝:“唐家的,今天我陪你上路!”狠狠的扎向唐氏。
唐氏哇呀的惊恐声里,周妈妈愣住,她杀唐氏是自主行为,没有和文妈妈商议过,也不知道文妈妈持同样的想法,见到这一幕,周妈妈泪如泉涌,她知道自己做对了,大家都是这样想,唐氏是近来殿下和王妃夫妻不和的根源,非除不可。
她说“大家都这样想”,是还看到院内花架子后面走出管王妃钱财的盛妈妈,她搬着一个沉重的匣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乍一看也是个伤人的东西。
长廊里汤妈妈握着的厨房刀反射出光亮。
“来人啊,有刺客......”奚家的热血在此时完全不起作用,拿少不更事足以形容的奚端秀带着恐惧尖叫不止,把她是主人理当呵斥也忘记。
唐氏在这大叫声里东躲西藏,四个妈妈各挥器具把她包围,盛妈妈一匣金子砸得唐氏脚下一滑,汤妈妈手起刀落,扎一个对穿,刀把紧紧贴住唐氏衣裳不能再动,唐氏呻吟着问:“你们恨我?”
“是。”汤妈妈平静回答,使劲儿一抖手,刀没有拔出来,唐氏仰面倒地,双手扶着胸前的那把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汤妈妈看也不再看她,向着周妈妈、文妈妈和盛妈妈道:“你们不应该来,我一个人就成。”转身寻找倒歪在丫头怀里哆嗦的奚端秀,汤妈妈跪下来:“我等陪嫁王妃到此,肩负王妃尊严体面的重任,除掉这个老货,王妃可从此清醒吧,殿下对您处处尊重,请王妃勿再无端猜测。”
奚端秀抬手指她,手臂虚弱的无法伸直,她泪流满面又怨恨满面,又惊吓满面,梁文收到消息飞快而来时,奚端秀爆发出内心的呐喊:“反了!把她拖出去砍了!”
手臂这会儿终于抬的起来,奚端秀又指汤妈妈身边,并排跪着的另外三个陪嫁妈妈,暴怒道:“全是造反的,我兄我嫂挑的好人!全拖出去砍了,把人头送还我兄我嫂!”
踉跄着脚步扑到唐氏身上,见到她还有气,奚端秀伏着她大哭不止:“奶娘,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医生,医生死了不成,让他快来......”
丫头们送信给梁文,也送信给府中医生,医生急奔而来为唐氏救治,奚端秀又哭上一阵子,见到帮不上忙,重新想到几个“刺客”,回身打算看看是否处置,就见到陪嫁妈妈们好好的跪在原地,大管家梁文见到她转身,微微的欠下身子。
“回王妃,府中生杀大事,当由殿下定夺。”
奚端秀倒吸着凉气,出嫁虽不到一年,唐氏重回身边更只有数月,每日翻来覆去的推敲却令怨恨宛若陈年,在梁文的话里老醋般一起翻腾上来,她歪着脸痛恨:“好啊,殿下眼里没有我,你们眼里也没有我,我兄眼里没有我,也难怪殿下眼里没有我......”
她说着说着嗓音转为黯然,梁文不慌不忙的解释:“回王妃,生杀大事本就是殿下定夺,一般都在秋后勾决,南兴如此,奚大将军的黄州也是如此。”
沉静的看一眼静静等死模样的陪嫁妈妈们,每人身后站着两个粗使婆子看管着她们,梁文再道:“王府溅血,不明原因怎行!殿下不在家,责任都是我的。当审要审,当问要问,王妃说个杀字倒也痛快,我拿什么原因向殿下交待,殿下又拿什么样的回话向奚大将军交待,这可是您的陪嫁,来自您的娘家奚家。”
奚端秀刚才被吓的不轻,在梁文的话里后怕上来,也察觉到冷汗满身遍体生寒,她一方面无助的喘,一方面愤怒的恨:“好,好好,当审要审,当问要问,那我有话也要问你。”
“请王妃吩咐。”
“殿下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殿下至今还在军中。”梁文坦然,压根就没有回来过。
奚端秀瞳孔紧,内心破口大骂,骗子,这里清一色的都是骗子,奶娘已经告诉自己,那个南宫岑氏在王城招摇过市,常逛南宫家的卖花婆子亲口证实见到殿下出入南宫家门,这里的骗子们依然还敢撒谎。
她攥紧袖中的拳头,怒声再问:“那我再来问你,承平伯夫人引起京里对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