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忙活到傍晚,所有的点心出蒸笼,承平伯夫人亲手端着最后一种式样,摆放在承平伯的灵位前面。
是谁给她新生?
是她去世的丈夫,是他欣赏了她的直率,认真的考虑她出于真挚的言语,最后接纳她为他的妻,还为她请了诰封。
这里固然有个人的努力,可是一个赏识者也相当的重要,换成别的脑满肠肥的老头子,估计说声荒谬大加斥责。
没有承平伯这赏识者的出现,承平伯夫人另嫁别人遇到丧夫的大事情,娘家离的近又相当的不靠谱,可能连陈娘子都不如。
.....
暗色的角门在背后离的越来越远,随着脚步的展开,承平伯府朱红色大门也抛在身后,望着通往自家小院的那个路口,陈娘子没来由的膝盖发软,双手往地面撑去。
小桃放下手中的东西扶她,眨巴下眼睛,她的灵动活泼回来:“娘子,咱们好着呢。”
“是啊,好着呢。”陈娘子这个时候显露虚弱,对着小桃也回个笑容,虽然还是腿软脚酸,但是支撑着起来以后,慢慢的走路并无妨碍。
好着呢。
没有经历过风雨烙印的人不明白这三个字,它代表陈娘子和小桃劫后余生的心情,代表着陈娘子和小桃分别往承平伯府来揽罪的时候,那不知前路的茫然。
承平伯夫人是吃人恶魔吗?
陈娘子从没有这样认为。
细细数数承平伯夫人第一次持棍击打枕边人,地点在承平伯府,原因是枕边人登堂入室的行侮辱之事;第二次与机密事情有关,南宫夫人等胡乱猜测,伯夫人为全家的性命愤然再次持棍。
第二次陈娘子没有在现场,和隆盛商行对簿公堂,陈娘子不肯出力诬蔑,已然惹恼南宫夫人,前往承平伯府求财路的南宫夫人连蒋夫人她们都没有喊上,更不会喊陈娘子共同分财。
陈娘子更没有理由认为承平伯夫人可怕,可是实际来到承平伯府还是害怕,那源头是哪里呢?
在大家都认为承平伯夫人不会说假话,那么就一定有一个行凶的人,南宫夫人认定是蒋家,蒋夫人认定是宣家,就这样把猜测推到别人家的同时,大家认为最不安分的南宫夫人、小宣夫人和蒋夫人最有可能。
陈娘子反而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有一个不成文的道理,谁弱谁倒霉。
枕边人很想平息和承平伯夫人的第三次风波,最有可能推出陈娘子的小桃做替罪羊。
在这个大自然的天地之内,有许许多多的可歌可泣,也有许许多多的难以解释。
比如这逼迫来自枕边人,来自陈娘子原本的同一阵营,谁让你弱呢,你弱你就没理,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在发生,在这大千世界里根本不叫稀罕事儿,可是对当事人的伤害却还是如五雷轰顶。
陈娘子担不起来,小桃心疼她就悄摸的来揽罪名,陈娘子担不起来,又怕小桃出事情,就悄摸的背着小桃来求情。
可是,这位娘子她亦知道在这场新风波里,真正欺压的不是承平伯夫人,是......不提也罢,每想总灰心。
日光明亮的照着,行人自前后左右说笑的走着,承平伯夫人不再追究,这是安宁的好时候,还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岂不是不珍惜眼前。
陈娘子的心思自然的滑开,她是寡妇一般不出门,侍奉晋王以后在自己街道上没受非议,可别的街道未必不说闲话,她一般不出门。
难得的今天出来,何不欣赏一下店铺里的新货物,头绳、头油都是女人喜爱的好东西。
她应该享受逛街直到回家的乐趣,可是头油香味出现在鼻端的时候是名贵的那种,头绳出现在眼前.....没有头绳,那是颗颗圆润的珍珠步摇上的金制链子。
难以自拔的,她还是回到承平伯夫人那里,端庄美丽却极年青的女子没有窘迫过的模样,她在绣阁玉户的衬托之下,也有升自内心的泰然大方。
光这个姿态就让陈娘子一见倾心,无形中生出敬佩。
在枕边人的阵营,陈娘子是最穷的那个,她的丈夫离世以后,除去一间租住的房间,和房间里一个箱子的半旧衣裳、被褥,一点剩下的米面,再就没有其它的东西。
房间就在她现在居住的小院之内,当时其它的房间住的还有别人,陈娘子为人苦忍谦和,日夜做活养自己,同一条街道的媒婆同情她,把她举荐给晋王梁仁,梁仁相中以后,买下整个小院赠送,又把小桃这个丫头买回来。
穷人的窘迫自然是有的,在这里不用再提。
陈娘子在这里想到的,是南宫夫人、蒋夫人却一直身怀余资。
陈娘子所以敬佩承平伯夫人,是她对比一下,不是有产业就能过得安然并且润泽,而且还能一次次把外界的攻击打退,承平伯夫人统帅整个伯爵府,她的困难也不会少才是。
在和承平伯夫人相见的钟点里,陈娘子一直低眉顺眼,不是她惧怕伯爵府第,而更多来自她的自惭形秽。
同样是未亡人,承平伯夫人却活出她自己的风采,那风采如春雨下的嫩草,哪怕主人很想隐藏也出土露芽,遍泽在精气神里。
偏偏陈娘子又同样是未亡人,她的领略更为犀利,她全在眼里。
“唉.....”有一声叹息从心头起,直冲咽喉打算发泄主人情绪,那活着真没劲,视世事如死灰的情绪,不发泄一下的话,只怕会把主人憋闷生病。
“咱们有这么多呢,这可怎么办呢。”小桃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