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
傅鼎臣突然想到达春在送他离开前曾说过的话。
“先生,以你的才学,何不为国家效力?”
“…,呵呵,我平素懒散惯了,不喜欢受拘束,四处游历、行医,也挺好的”
“先生,您若是不愿为明国效力,何不投到我国?我国在一个月后举行开科考试,在上都、青城都有考点,您何不……”
“你不用说了,就算要出仕,那也是在大明”
“……”
王骘笑道:“难道傅大哥也知晓此事?”
傅鼎臣点点头,想了想又劝道:“你为何不参加大明的考试?”
王骘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傅大哥,不瞒你说,学生是福山县本地人,原本家境尚可,孔有德那叛贼祸乱登莱时我家便毁了,前两年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又被山上的土匪毁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一家六口人全部沾染上了那疫病,学生也在其中,眼看就要家破人亡时,官府丝毫没有搭理我等,傅大哥,你没有经过那种困难日子是不知晓的”
“那时还是初春时分,春寒料峭,我一家六口挤在一间破茅草房里,多日没有进食,就这样躺着,望着屋顶纷飞的茅草,等待……等待死去的那一刻”
“若不是我等都染病了,村里的泼皮早就将我家仅有的一点东西拿走了……”
“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瀚海国的人出现了,他们用一辆马车将我等送到了芝罘岛,一个月后,学生祖父、爹娘终究没有熬过去,不过我兄妹三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傅鼎臣点点头,“你走之后,你弟妹怎么办?”
王骘笑道:“我弟弟加入到了瀚海军,妹妹加入到了瀚海国的医馆,担任那甚‘护士’,哦,也就是照看病人,如今我没有牵挂了,知晓瀚海国在开科取士,这不,准备北上参加考试”
傅鼎臣问道:“你如何抵达那里?如何越过边墙?”
王骘从身上掏出一面令牌,“此物乃今上赐给瀚海国大汗的,承蒙达春将军瞧得上,给了学生一面,从这里径直北上,可从潘家口越过边墙,有瀚海国的人在那里接应”
……
几日下来,两人都熟络了,在傅鼎臣眼里,王骘虽然二十七岁了还是一个秀才,不过按照他的说法,在他十六岁那年就参加了童子试,县、府、院都高中第一,早早获得了秀才的资格。
这些都不算什么,傅鼎臣自己若是参加科举的话,也一定能名列前茅,不过他根本没有入仕的心思——虽然他的座师是曾经提督山西学政的袁继咸。
在傅鼎臣眼里,王骘正是像他的恩师那样的人物,为人刻板,却是一个优秀的“实务之才”,倒不像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人物。
而在王骘眼里,眼前此人实在太过优秀,诸子百家不说,天文地理,旁门左道,甚至佛学、道学都深有钻研。
加上他赖以为生的医术以及剑术,妥妥的“惊为天人”。
渐渐地,两人成为了好友,抵达河间时,由于傅鼎臣要回山西,而王骘则是继续北上,两人不得不分别了。
“傅大哥,以您的才学,在天下任何一处不愁没有进身之阶,何不……”
在返回山西的路上,傅鼎臣一直在想王骘的话,当时他以急着回山西探亲推托过去了,此时想起来还真有点心动。
他自然不是为了去塞外“赶考”,自己若是醉心功名的话,有袁继咸的推荐,怎么着到如今也是一个举人了,在他的内心,“云游四方,以观天下形势”才是正经。
长春真人丘处机才是他心目中的榜样。
从河北回到阳曲县,最近的道路自然是穿越井陉道,过娘子关了,傅鼎臣也是这么走的,一路上,碰到寻常毛贼都被他打发了。
若是碰到了官府的人,他身上有袁继咸的名牒,也是一路畅通。
这一日,快要抵达娘子关时,前面奔来数骑。
大多是大明官军打扮,为首的一位却是七品文官的服饰,不过看他那在马上的姿势,完全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模样,他身体两侧一边挂着一柄雁翎刀,一边挂着箭囊、弓壶。
见是官家的人,傅鼎臣赶紧将自己的马让到一边。
不多时,那群人便呼啸而过,在傅鼎臣附近卷起一大团烟尘。
傅鼎臣叹叹气,扭过马头便欲继续向前走。
“哒哒哒”,正在这时,后面似乎又来了一骑。
他回头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位文官嘛,怎地一人又回头了?
“这位仁兄”
傅鼎臣不欲搭理他,虽然此时的普通百姓若是遇到了一个七品文管,那肯定是要下马跪倒的,但他傅鼎臣、傅青竹是什么人?如何能受这种屈辱,大不了他还有恩师的名牒呢。
没想到那人并没有以官位压人,而是客客气气在马上打招呼。
“这位官爷……”
那人笑道:“我是新近上任雁门关总兵军中的监军,叫陈启新,没有别的意思。我见你孤身一人竟敢走在这毛贼遍地的井陉道,又是书生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
“雁门关总兵?”
傅鼎臣陡然想到一事。
靠近边墙的朵颜三十六部南下投靠了大明,朝廷将他们安置在山西,具体什么地方他倒是不知晓,不过为了压制这些蒙古人,朝廷在雁门关一线新设了总兵一员。
“原来是陈监军,学生阳曲傅鼎臣”
傅鼎臣给陈启新施了一礼,陈启新的事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