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京城是范家、王家的天下,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大到内宫,小到市井泼皮都有他们的人,加上家族又有大量的读书人,用“一手遮天”自然有些过,不过用“树大根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可自从靳家一个远房亲戚掌管了京城的生意后便一日千里,后来竟将范家、王家都比了下去,靳家那一套与范家、王家也相差无几,按说轮不到他来做大,不过谁叫这宋掌柜娶了一个好儿媳妇呢。
前几年,宋掌柜的儿子得病死了,身后也没有儿女,宋掌柜劝他儿媳妇改嫁,他这儿媳妇才三十出头,但被她拒绝了,宋掌柜见状干脆将京城的大小事宜交给她打理。
也就是说,不是靳家,而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宋夫人”才将靳家京城分号打理得如日中天。
陈启新的故事在喜欢闲谈的京城市井自然广为流传,特别是他单枪匹马深入边荒地带一事已经在京城各大茶馆说书人的嘴里有好几个版本:
“银盔银甲,亮银枪,九石力的大弓,就如那常山赵子龙”
“金盔金甲,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仿佛吕奉先在世”
“……”
这“宋夫人”也曾上门拜访过陈启新,陈启新当时以为她跟其他人一样不过是攀扯交情以方便自己的生意的,当时也没怎么在意便打发她走了。
现在想起来,此人确实不像寻常女流,不禁落落大方,还颇有几分姿色。
……
有欧阳炯引路,他俩人在大街小巷几入无人之境。
不多久便来到外城,在一个靠近西城门商业区的中心地带,一家深宅大院面前,他们停了下来。
高大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宋府”两个红底黑色大字在两盏灯笼的映照之下依旧醒目。
“越制了”,陈启新一见不禁嘀咕道。
他说的是,一个商人之家竟然拥有门楣,还堂而皇之挂起了牌匾,这在当时是不允许的。
再看下面,大门口两侧各放着一条长凳,各有两个挺胸凸肚的门子坐在上面,看到陈启新他们过来,一个门子站起来与欧阳炯说了几句话,看得出来,区区一个门子竟然能让京城里的人谈虎色变的欧阳炯不住地点头。
“太过了”
这种规制,别说一般官宦人家了,就是堂堂部堂高官也不敢如此。
等欧阳炯走后,陈启新也没有主动与那些门子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那个刚才与欧阳炯说话的门子从大门里带过来一人。
一见那人,陈启新不禁大吃一惊。
噶里!
尼堪身边类似于锦衣卫这种衙门的高官,仅次于那太监王文慧!在锦衣卫,也至少相当于一个“掌刑千户”了。
他怎么在这里?
噶里脸上带着一丝有些暧昧的微笑,“陈先生,这边请”
这座院子颇大,规制还颇精巧,看来以前多半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居所,碰巧被宋家买下来了。
七拐八拐下来,估计走到院落的尽头,噶里却不想再走进去了,他指着一间依旧亮着灯的屋子说:“去吧,那里有人在等你”
陈启新心头大震,噶里在这里,莫非尼堪这厮也来了?
赶紧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人家刚刚称帝不久,怎么会为了自己的事亲自来到京城?
“嘎吱……”
正想着,那亮着灯的房门打开了,出来一个身影。
一套鹅黄色套裙,身上还披着大红的披风。
宋夫人!
“陈郎……”
那“宋夫人”刚一开口便意识到这称呼有些不妥,赶紧又改口,“陈督察”
陈启新冷冷地盯着她,越看她与某人很像。
“你是尼堪的什么人?”
宋夫人这才镇定下来。
“已经到这一步了,就不瞒你了,奴家就是他的亲妹妹,留在中原的妹妹”
陈启新心下明白,传说尼堪的父亲原本是张家口的商家,在关内还有一妻两妾,除了他的大哥孙秀林,还有一个妹妹早就嫁人了,原来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