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心虚,立时含混摇头:“没什么。”
萧朔眸色沉了沉,按着他的腕脉,没说话。
云琅潜心体会了一阵,隐约察觉到自己心脉的确虚弱混乱,事急从权,强词夺理:“心脉也是,我想起夜里的事,就觉得分外不好意思,这心就乱跳……”
萧朔阖了下眼,不同他胡搅蛮缠,缓声道:“你方才魇在梦里,我叫了你几次,你都醒不过来,身上却越来越冷。”
云琅一怔,抿了下嘴角。
“若是不愿说的事,不说也罢。”萧朔道,“只是四肢厥冷,敛气闭息,于气血不利,所以才急着叫你。”
云琅没细听他说什么,看着萧朔神色,皱了皱眉,去摸萧朔的手。
方才云琅被自己夜间威猛赧得浑身发烫,还没来得及察觉,此时热意褪去,才觉出萧朔身上有些反常的温度。
透过衣料,不是平日的沛然暖意,反倒有几分叫人不安的灼烫。
云琅心头一紧,要坐起来,被萧朔握住手臂,拉回了眼前。
“怎么发热了?”云琅皱紧了眉,伸手去探萧朔额头,“这般烫,怎么一句都不知道说!?”
“……”萧朔看着如此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云少将军:“你平日里受了伤,都不会发热么?”
云琅自然会,还没少在荒山野岭里烧晕过去,一时语塞,还按着萧小王爷滚烫的脑门:“我同你如何一样了……”
萧朔轻声:“有何不一样?”
云琅耳后滚烫,半晌说不出话,摇摇晃晃往起站,要去找个墙角自己蹲着。
好容易站到一半,被萧小王爷拽着衣服,一屁股坐回了稻草上。
“一样一样一样。”
云琅在他面前就说不出深情款款的酸话,气急败坏,终于破罐子破摔:“你我一模一样,两只眼睛四个嘴,回头给你也画个疤……松手,我去运功推会儿气血,省得小王爷嫌我手脚冰凉。”
云少将军每次真害羞了,就越发张牙舞爪地不讲理。
萧朔静看着他口不择言,唇角抬了下,轻声道:“我醉死了,人事不知。”
云琅:“……啊?”
“你在旁看着,本不想乘人之危。”
萧朔握着他的衣物,慢慢背道:“我却伸手撩你,说你身上太凉,要暖你一暖。”
云琅此刻是真有些担忧萧小王爷烧糊涂了,折腾回来,伸手触他额头:“什么玩意……”
“你刚回王府。”萧朔握住他的手,微烫掌心贴着云琅的,帮他回忆,“手下亲兵落在我手中,你来同我讨要他们。”
云琅:“……”
云琅万万想不到,震撼莫名,看着他:“给你编了几个小话本。”
萧朔:“是。”
云琅模模糊糊还有个印象:“那一晚,我心生歹念。”
“这是第一句。”萧朔道,“后面便是我说的,你那时倒了茶,与我说――”
“可以了。”云琅叫停,看着萧朔,身心敬服,“我敢编,你就敢往下记吗?”
萧朔淡淡反问:“你说的话,哪句我不曾记住?”
云琅被他诘住了,一时没能说出话,喉咙轻动了下,抿了抿嘴。
“况且。”
萧朔静了片刻:“那一段,编得其实也很好。”
“真挚动人,并不苍白,并不流水账。”萧朔道,“但的确应付了事。”
云琅被他提醒,隐约也记起了自己都胡诌过些什么,听着萧小王爷的真实点评,极不自在:“……哦。”
“下面我也仍记得。”
萧朔给他背:“月夜寒凉,我身上却暖得发烫……”
云琅彻底听不下去,扎在萧小王爷胸口,只求一头立时撞死。
萧朔停了话头,抬手环住他。
云琅奄奄一息抱拳:“小王爷,看在往日之情,给个痛快。”
“那天的茶叶。”萧朔轻声,“是我派去追踪你的人,在你走后,去了你藏身的地方,见你用来喝的。”
云琅愣了愣,细细回想了下:“你说用来泡茶叶蛋,茶汤洒了咱们俩龙凤胎一身那个?”
“……”萧朔揽着他,将身上热意分过去,慢慢暖着云少将军几乎冷透的四肢百骸:“是。”
“味不对啊。”云琅咂摸两下,“我当时还觉得,那茶叶其实已不错了……”
萧朔缓声:“我那时自欺欺人,硬要叫自己相信,你这些年过得其实不错……直到那一日,再骗不下去。”
“那我帮你骗。”云琅大大方方,“我现在过得不错。”
萧朔看他一阵,没再说下去,凝神听了一阵:“火比方才更烈,还要烧些时候,再歇一阵。”
云琅对萧小王爷听墙角练出的本事很信任,正好身上凉得厉害,索性不客气,展开了挨上萧朔热乎乎的胸肩。
萧朔掌心也烫,贴着他背后,仔细护牢了脊柱心脉。
这般熨帖着,四肢百骸慢慢攒起热意,温温烙进心底,舒服得不成。
云琅近些年病追着伤,少有这般惬意的时候,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
萧朔低头,亲了亲他的眉眼:“再睡一刻。”
“不困了,还得琢磨一会儿出去的办法。”
云琅折腾半天,挑出来了个彻底舒坦的姿势:“你好说,我得有个缘由……”
“我带护卫缉捕盗匪。”萧朔慢慢道,“追到第七阁,盗匪――”
云琅看他费劲,笑着替他补上:“炸碎了,拼不起来,血肉模糊认不出人,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