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拍拍脑袋:“上回,玄机师父领着几只狗追踪到林府。虽什么也没查着,却莫名其妙疑心上我了。说我太冷静又聪明肯定哪里不对。我得弄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自保。太子那尊大菩萨还在呢。”
司徒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与你自然不是大事。”薛蟠横了他一眼。“对了,还有个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我们金陵有座青楼叫凌波水舫,里头有个看起来不像粉头的女子,说了句话。”他顿了顿。司徒暄和夏婆婆皆屏气凝神。“我的人也没听完整,横竖提到了什么‘兰平郡主的帕子不见了’云云。兰平郡主是你姐姐吧。”
那二人俱惊愕,互视良久。司徒暄深深吸气再慢慢吐出,朝薛蟠拱了拱手,沉声道:“多谢了。”
薛蟠微笑道:“我这个人从生来就掉在钱眼里。跟你们做生意真真赚钱,必须帮你们。”
司徒暄笑点点头,夏婆婆笑摇摇头。司徒暄乃道:“林府外头大概来了什么人,或是出了什么事。”
“啊?”
“方才的鞭炮。”
“哦。你们真狡猾。”薛蟠出去寻了个小子,让他请赵二姑娘出来。
不多时,门帘子一掀,赵茵娘蹦蹦跳跳跑了进来,喊道:“大和尚大和尚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薛蟠一瞧,这丫头眉开眼笑满面红光,兴奋得只差没飞天了。“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如何如何?我处置得漂亮不?”
“我还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呢!先少得意,烦劳你帮个忙。”
“何事?”赵茵娘脑袋一歪,登时发现了司徒暄和夏婆婆。“哎呀!”她看着司徒暄便是一愣,“你是那个人!”
司徒暄哼道:“小丫头,前两年你咬了我一口还记得不?”
赵茵娘顿时不好意思——她当时认错了人。忙瞥一眼薛蟠。薛蟠笑眯眯袖手旁观。没奈何,赵茵娘瘪瘪嘴上前拱手:“对不起,上回我错怪了先生。给先生道歉。”
司徒暄瞧了她几眼,向薛蟠道:“这小东西怎么到林府来了?”
“她伯父业已出家,拜了贫僧为师。”不待司徒暄挑眉议论,薛蟠努努嘴,“人家孩子跟你道歉呢,不给个答复?”
司徒暄又哼一声撸起袖子:“你自己来瞧!留下疤了。”
“不会吧!”薛蟠龇牙一瞟,委实有那么点浅浅的痕迹。“你一个爷们细皮嫩肉的。”
赵茵娘也伸头望了一眼,只得再拱手:“我错了,我以后再不冒冒失失。”又小声嘀咕,“你与那恶贼真真长得像……”
司徒暄嗤道:“合着倒是我的不是。我不该长这模样。”
“不,是我的不是。”
夏婆婆含笑道:“罢了罢了,不过一场误会,三爷也非小气之人。倒是与不明师父不打不成交。”
司徒暄瞧了瞧他姨:“罢了罢了,您老说不小气就不小气吧。小丫头,你做了什么好事跑来邀功?”
薛蟠才要拦阻,赵茵娘巴不得快些转移话题,登时快嘴道:“那个紫鹃居然跑来给阿玉请安!又是哭又是说她有多想阿玉,使劲儿想留在阿玉院子里。让我狠狠一棒砸趴下了。”
薛蟠嘴角抽了抽:“你这‘棒’是比喻还是写实。”
“自然是比喻!阿玉那么小,我不得保护她幼小的心灵吗?”赵茵娘遂说了起来。
自打薛蟠使人快船追回紫鹃,她便被安置在薛家一处绸缎铺子做事。今儿可巧铺子进了新鲜花色的料子,掌柜的使人给林府女眷送些来。又碰巧王熙凤领着平儿上吴府去了,没人认得紫鹃,她便借口帮着送衣料跑到了林黛玉的院子,流泪磕头的想留下。
当日在京城时,紫鹃服侍黛玉委实周到细致,黛玉记得。遂有些犯愁。赵茵娘问道:“阿玉,你怎么想?”
黛玉道:“两难。我院子里人手足够了。”
茵娘点头:“一则虚耗人力,二则增加银钱支出,三则她如今的活计又得重新招个人顶上。两下里一算实在浪费。我有个主意。”她乃招手道,“紫鹃,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紫鹃愣了。
林黛玉见她管自己就不管了。“跟阿茵去吧。”无奈,紫鹃只得跟茵娘走。
出了院子,寻处无人屋子,赵茵娘告诉紫鹃道:“不论如何不会让你在林府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紫鹃立时哭了起来。茵娘接着说,“你们老祖宗把你派到阿玉跟前,无非是想有人日日提醒她京城还有个外祖母。然这儿许多人都希望阿玉偶尔想想她老人家,不可时常想。听说你是荣国府的家生子。等贾二叔下了衙门回府我告诉他;烦劳他明儿就给赦老爷写信,安排你家人份好差事。待会儿咱们俩再去见阿玉一回,你就说你听了管事嬷嬷的话,觉得在铺子做事更有前途。日后没得吩咐就不要见阿玉了。若还使什么幺蛾子……”赵茵娘皮笑肉不笑道,“你全家都是荣国府的奴才。大老爷想打死几个奴才,漫说没人能说什么,甚至没谁能知道。”
紫鹃如遭雷劈。良久,怔怔的说:“老祖宗是大老爷的亲娘。”
“管他亲娘还是亲爹,县官不如现管。荣国府如今是谁说了算你心里没底么?要不要先送你家谁的人头来给你看看?”
紫鹃吓得扑通坐下地上,呆了片刻嚎啕大哭:“若我不好生服侍林姑娘,老祖宗一般儿不给我全家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