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甄家误以为冤鬼缠上了大姑娘, 让甄瑁带着弟妹避去栖霞寺。甄姑娘还病着,安置好屋舍后不免老实上床躺着。甄宝玉年岁尚小,自有小厮乳母照看,不用念书他欢喜得了不得。
歇了午觉起来甄瑁闲的慌, 往庙中胡乱溜达。有个和尚路过他身旁,说施主若无事、可去山门外明镜湖看看风景。甄瑁想着, 横竖也没别处可逛,便去了。湖边有个六角亭, 不明法静两个和尚正坐在里头吃茶,甄瑁忙笑呵呵跑了过去。
亭中设着个方几,甄瑁随意打横坐了,道:“你二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何时回来的?”
法静道:“听闻令弟好奇心重, 贫僧怕被他纠缠上, 故此假推离去。其实先头没走, 去僧寮寻师兄们了。”
薛蟠道:“听闻甄瑁是个清静不下来的纨绔少爷, 贫僧诚心想看你无聊时是何等形状。”
甄瑁横了他一眼:“你这才是真无聊。”乃坐下。
薛蟠笑嘻嘻道:“三个人, 打扑克吧。”遂从怀内取出扑克牌。
法静道:“再拉位师兄出来打拖拉机。”
“你拉去, 我懒得动弹。”
“哪儿有让师叔跑腿的,你是晚辈你拉去。”两个和尚互相推脱。
忽见远远的有个人走上石桥。薛蟠眼神一亮:“咦?那个是夏兄不是?”
法静扭头望了望:“不错,是他。”乃招手, “夏施主夏施主!”
甄瑁定睛看去, 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穿石青色箭袖的公子含笑朝他们走来。
法静站起行礼:“阿弥陀佛, 夏施主来的正好。三缺一, 咱们打牌吧。”
夏公子笑道:“法静师父倒是好这个。”遂毫不介意坐于甄瑁对面。
薛蟠介绍道:“这位夏公子名暄, 京城人氏,来金陵游玩的。”
夏暄与甄瑁二人互相打招呼认识,四人开始打牌。甄瑁手气好,夏暄牌技高,二人很快秒杀两个和尚。法静憋屈得嗷嗷直叫。
眼见被超过整轮,薛蟠把牌一撂:“歇会儿换换手气。”夏暄甄瑁哈哈直笑。
薛蟠指着甄瑁道:“偏是你这个马大哈还笑的出来。就不怕冤鬼重新回你家去?”甄瑁一愣——那冤鬼不是你师叔胡乱掰扯的借口?
夏暄闻言问道:“光天化日哪儿来的鬼?甄兄家中怎么了?”
“就是三步两桥那个案子。”薛蟠乃简述案情。
其实也没什么案情。一家六口,老头、老太太、两个儿子两个儿媳,死在家中。仵作查出他们家晚饭的汤里头有毒。可这户人家素日与人为善并无仇家,谁会如此狠厉?满金陵传得沸沸扬扬。衙门细查多日毫无线索,反倒是邻居夜半曾听见他们家有响动,才有了送牌位去道观之事。
法静又接口说了甄姑娘陪外祖母清修、误惹冤魂、避来庙里。
夏暄闻言皱眉道:“好险。倒是委实须得快些替他们查出凶手才妥。”
薛蟠道:“咱们应天府衙也有几个不错的捕头,偏束手无策。依着贫僧看,他们其实有个挺大的疏漏。”
夏暄忙说:“请师父赐教。”
“鬼物无形,想做什么只能依托于人。”薛蟠正色道,“他们纵然知道凶手是谁,并不能自行报冤。例如旧年孙家那位,冤魂苦等多年才得到机会、让二太太自行悬梁。故此,邻居听见的响动绝不可能是冤鬼自己所为。”
甄瑁思忖道:“莫非有贼?好大的胆子。”
薛蟠点头。“才刚死绝户的人家,寻常人经过多半会绕道。再有,那家子也没什么钱。纵然有,一回就偷完了。邻居可是听了多日吓得厉害,才供牌位的。”
夏暄道:“那便不是偷盗钱财了,只怕要找什么东西。”
薛蟠接着说:“若已找到就没法子了。若还没找到……今儿一大早,甄大人特特去了府衙,托府尹贾大人快些破案。那人少不得心急,只怕今晚就会再去。”
法静道:“既这么着,师侄你不是认得贾大人么?快些告诉他去。”
夏暄笑道:“别告诉他。今晚我去那鬼屋守着,看能逮着凶手不能。”
法静立时说:“哪能让夏公子一个文弱书生独自去守凶手?贫僧陪你一道去。”
薛蟠也说:“贫僧也去。有热闹不凑是王八蛋。”
他们三个都要去,甄瑁少不得也说:“我也去。本是我家的事儿,我若不去成什么了?”遂决意四人今晚同往鬼屋等凶手。
他们都在庙中用晚斋。甄瑁甚为兴奋,其余三人还算淡定。后甄瑁告诉下人好生照看姑娘小爷,他有点子事儿要办、暂离寺一宿。甄家人少不得以为大爷又去逛窑子了。
四个人坐上薛家的马车来到一座小宅。进了里屋,薛蟠打开衣柜。只见柜中依序摆着大大小小各色夜行衣。“各位~~”薛蟠得意洋洋比划,“随便挑随便选随便试!”
夏暄愕然:“不明师父你该不会背着人做贼了吧。”
“寻常行头罢了,习武的哪个没有!少见多怪。”
夏暄与甄瑁互视一眼。甄瑁脱口而出:“你这贼和尚!”
薛蟠翻翻眼皮子:“穿不穿?不穿你就回庙里去。”
“穿!自然穿。”甄瑁上前拣了套出来比身量。“倒有趣。”这套小了些,他另换一套比比尚可,手忙脚乱的换上。
薛蟠侧头打量了他片刻哼道:“穿上夜行衣,甄大爷可也是贼了。从明儿开始咱们四个就是一起当做贼的同伙,谁也别说谁。”甄瑁瞧着自己一身黑只管笑。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