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头旁的客人和街坊邻居早已涌入看热闹,纷纷起哄叫好。
良久,毕先生轻轻拍了两下手掌。那仆人忽然发力,瞬间打晕了十几名狗腿子。史四爷懵逼,没晕的狗腿子们也吓着了。仆人回到毕先生身后。偏这会子甄瑁到了,正赶上看戏,立在楼下仰脸望着。
毕先生看着史四爷微笑道:“这位兄台,所为何事。”
史四爷咬牙道:“你们是骗子!那女人是骗子!”
毕先生皱眉,半晌才说:“只怕这里头有什么误会。那位姑娘本是我前日刚刚遇上的……”
话未说完,甄瑁在下头大喊:“哈哈果然弃卒保车了!史兄弟,问问这客栈里的掌柜伙计,他们何时入住、住了多久,房钱是谁给的!”毕先生脸儿一黑。
史四爷朝楼下拱手:“多谢甄兄。掌柜的呢?”
掌柜的赶忙出来说:“他们四位已住了一个多月,房钱是这位毕大爷给的。”
甄瑁拍手:“我说什么来着!”
毕先生长叹:“不曾想困于浅滩平阳。”乃微微闭眼,“走吧。”
仆人苦笑道:“大爷莫恼,不如意事常八.九。”遂将他推回屋子。隔壁的丫鬟也推搡着屋内几个狗腿子出去。
闲人里头不免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摇头晃脑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浅滩平阳。”
史四爷咬牙道:“这是骂谁!”
那闲人大声道:“明摆着骂你呢!”
史四爷待要再打进屋子,一想方才那仆人的本事,又有些不大敢。
不多时,两间屋子的门皆大开,丫鬟仆人身后背着包袱,显见是要走。
史四爷喝到:“想逃跑?”
毕先生淡然道:“我们纵是骗子,并没骗史少爷一个钱。再说史少爷打不过我们。”史四爷噎着了。
主子没发话,地下又躺着十几个兄弟,狗腿子们愣是没敢上前。四个人泰然无事下了楼,仆人跟掌柜的结了银子,又旁若无人的出去了。他们走后,史四爷跺着脚破口大骂。
几个衙役此时才赶到,问出了何事。史四爷本是金陵一霸,哪儿咽得下这口气?遂拉着甄瑁一道同上府衙去了。
贾雨村听说史家和甄家的爷们同时来报案,丢下手边文书便迎了出去。二人将事儿一说,贾雨村大怒:“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我堂堂金陵竟任由几个骗子肆意妄为。”登时签下海捕公文,并命人画影图形,发去整个应天府搜拿此四人。从府衙出来,甄瑁颇为得意,打发人上薛家跟薛蟠炫耀一番。
薛蟠听罢飞速赶去留香楼,将前后经过说与魏德远和夏婆婆知道。
他二人面面相觑有些好笑。半晌,魏德远摇头道:“那小子想是头一回出京办事。京城里头哪有纨绔能支使官府。”
薛蟠击掌:“可不是么!”
史老四家里连个官儿都没有,只仗着亲戚家得了两个侯爷,素来是金陵一霸。京中各府皆要脸,纵是凤子龙孙也少有混不吝的,有身份的都看得出眉眼高低。京里管这些事的本是五城兵马司,裘良跟贾雨村完全不是一回事。毕大爷水土不服,想来魏慎大叔会挺高兴的。
魏德远皱眉道:“如此反倒不知他会搬去何处。”
薛蟠问道:“您看他今儿是故意去偶遇贫僧的不是?”
“是。”魏德远道,“他倒瞧得上你,欲打个招呼。”
“怪了。”薛蟠嘀咕道,“为何就盯上我了?我一直这么低调。”
夏婆婆瞥了他一眼道:“你事事低调、撺掇甄家大爷出头,偏他哪里像是机灵的。换了我也疑心你。”
“没几件事啊……”
薛蟠托着腮帮子开始想贫僧与甄瑁的故事。除去许公公逃跑那回提醒他挖地道、还有帮四皇子谈恋爱,别的好像也没什么。他猛然想起一件事:锦衣卫往薛家派了多次人手,漫说拿不到要紧消息,连沾边都沾不着。倒像个钉子户。
才刚回到薛家门口,门子迎上来指道:“大爷,那辆马车等你很久了。我请他到门厅等去,那位爷们不愿意。”
薛蟠已看见自家大门斜对面停了辆大乌顶马车,大步走了过去。只见车夫径直跳了下来,抬手朝薛蟠晃了晃,手里明明白白抓着几张银票子。薛蟠忙合十行礼。
车内有个男人悠然道:“薛东家,喜欢钱么?”
“喜欢。”薛蟠道,“但不敢随便收。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缘故。”
车夫打起帘子,只见里头端端正正摆着一辆四轮车、车上坐着方才秦淮河上那位,闻姑娘和那个练家子丫鬟坐在左右。
“阿弥陀佛。”薛蟠笑眯眯道,“毕先生你好。”
毕先生含笑道:“官府闹的厉害,可否托薛东家庇护几日。只要两间小屋子就行,柴房亦可。房钱好商量。”
“当然不行。”薛蟠立时道,“不过城北安居里有个老孙客栈。东家老孙是个真瘸子,什么客人都敢收。若稍微给点子封口费,他也能帮着向官差们遮掩,话说得圆溜真实。”
毕先生有些委屈:“‘是个真瘸子。’薛东家觉得我是假的?”
“不好说。”薛蟠道,“骗子这一行,瞎子瘸子哑巴大概有个七成是假扮的。不过贫僧也鉴别不出,就当你是假的吧。”
毕先生苦笑。“我是真不能行路。”
“哦。是就是吧。”
“薛东家没相信呐。”毕先生一叹。“我再问一声。薛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