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良怔了怔:“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一时又问,“江南那个庄子,后头谁去管,可定了没有?”
老侯爷道:“郝家拼死想保这差事,只保住了一半。他们家二奶奶亲自过去,前几日已离京了。同去的还有一位公公,我也不知是谁的人。原本已大略定下婉太嫔跟前一位老嬷嬷。因她外甥在御林军中,老圣人放心不下跟武将有瓜葛的,遂换掉了。”
裘良点头。婉太嫔本是太后跟前的巴哈狗儿,看来这些日子非但跟那位翻了脸、还斗得风高浪急。“二奶奶就是那个丈夫死在扬州的?”
老侯爷点头。“倘若这位还能遇上意外……”
裘良恍然:自己被官匪绑架这事儿保不齐是个幌子,只为了弄死弄走李太后那两个人,好夺江南的女细作庄子。想了想,冷笑道:“老圣人该不会被他们家捏了什么把柄吧。他们家大姑娘放的那把火,论理说都够人头落地了。”
老侯爷慢悠悠的说:“郝家跟了他老人家几十年,多多少少会开点儿恩。何况他们如今反倒在明处,贼人在暗处,每个活人都是饵。老圣人口中不言,心里忌惮得觉都睡不着。颓运已成势,郝家难再出头。”乃惋惜道。“偏你二叔又不方便另娶媳妇。”
裘良脸色忽然难看起来。老侯爷瞧了他一眼。裘良苦笑,遂说起在林贾薛等几家因他二叔眼瞎不愿跟自家联姻的事。老侯爷也苦笑,摇头长叹。“他们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哑巴亏咱们只能忍了。”
裘良不觉微笑道:“贾琏那个小闺女真真是个心肝尖子。且看她日后能找什么样的女婿。”遂又想起奢靡姑父魏慎,忍不住抱怨几声。
老侯爷又苦笑摇头。半晌,又长叹:“你姑姑小时候……何尝不是个心肝尖子。”裘良觑了祖父两眼,微微张了两下嘴,终还是没敢吭声。
次日裘良便病愈了,歇息三天回到衙门。宋捕头亦从老家归来,悄悄跟裘良嘀咕,可否趁宋真真还在自家住着,把工部那个老王八弄出京去。裘良想着,倒也是个法子。
回京路上宋捕头压根没套真真的话;横竖查查那阵子都水清吏司的谁去了扬州办差,老王八就是谁。遂上工部略一打听便知道了陈主事,还没回来。原来他们行的是快船;陈主事虽先动身,却是后抵京。裘良亲自拜访了工部左侍郎。那侍郎虽不知缘故,既是裘家大爷所托岂能不应?连声说“这个容易”。
那头宋大嫂帮着宋真真在自家左近看了座小宅子,薛家的一个木材行离此地不远。这会子正值数位娘娘家中修省亲别院,木材行最是忙碌;陈大人又还在路上呢。宋真真遂暂时将他撂下,正式成为一名北漂。
朝廷褒奖孙四姑娘和甄大姑娘的官员这会子才到金陵。先上应天府衙见着贾雨村,住在驿馆;贾雨村打发人往孙甄两家送信、让他们预备好接旨。
此事孙家半分不知,闻讯自然是喜外之喜,又埋怨四姑娘半个字不曾透露。孙四姑娘笑道:“不过是帮元姐姐搭个桥罢了,也值得说与人听?”遂忙着清扫庭院、布置花彩。
甄家自然是甄应嘉先知道,也大喜,亲自去告诉其弟甄应勉。甄应勉闻听霎时如中了定身法似的。
甄应嘉奇道:“二弟这是怎么了?”
甄应勉怔怔的问:“褒奖了谁?”
“大丫头啊。”
“只她一个?”
“还有孙家的四姑娘。”
“裘家贤侄不是……走了才……论理说得冬天……”甄应勉结结巴巴的扯不清楚。那日裘良来看过大批量珍妮纺纱机同时纺纱后,大肆夸赞,说自己回京定然亲向天子奏报。甄应勉喜之不尽,还盘算着何时能有加官进爵的圣旨回来。“此事谁跟朝廷奏的?”
甄应嘉瞧了他半日。“荣国府贾赦。”甄应勉身子一僵。甄应嘉问道,“那机器究竟如何?”
甄应勉咬牙道:“许多部件不大好做。我想着,等收拾妥当了再给朝廷上书。不曾想贾赦如此着急。”
甄应嘉回头看了眼来报信的文吏。这文吏笑嘻嘻上前拱手道:“甄大人放心。京城来的那位大人已说了,工部各位大人都在琢磨着呢。”
甄应勉强挤出一个假笑:“各位大人才学高出去我十倍,想必此时早已处置妥帖。”甄应嘉大略猜出他兄弟的心思,双眼望天扮作不知。
次日两家忙着接旨,纷纷大宴酒席,四处下帖子邀请宾客明后日来赴宴。
当晚,薛蟠逍遥自在睡在梦里,忽有门子喊他,说甄家的瑁大爷来了。薛蟠迷迷瞪瞪爬起来换衣裳,晃悠着来到外书房。只见甄瑁竟穿了身夜行衣!原本想抱怨的词儿统统给堵了回去,薛蟠眯眼打量了他半日:“作甚?又想做贼?”
甄瑁连连摇头:“不是。我从家里偷偷溜出来的。”
“啊?不是吧你!”薛蟠往他身后一望,果真没带着人。“胆儿肥的!不怕遇上线上合字让人家黑吃黑?”
甄瑁跌足低声道:“出了件急事,我不知如此是好,唯有这个点儿来寻你商议。”
薛蟠皱眉。也知道此人性子不怎么勤快,想必真有什么要紧事。遂将他领到自己院中书房椅子上坐下。
甄瑁东张西望了几眼,身子凑近薛蟠跟前低声道:“我跟京城贾家的赦大伯不是联手修书么?前几日我收到他传来的书信,最末稍稍提了句话。说我妹子和她侄女替朝廷立了大功,只怕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