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浑然不觉脸疼,依然扭头着问道:“掌柜的,那姑娘是什么人。”
掌柜的翘起大拇指道:“杜爷是我们东家请来的大人物,都把眼睛给我放老实点儿。如今贵人遇刺,你们也跑不脱嫌疑。”乃喝令护院们过来。
踢馆的见识了方才那护卫的本事,已知道这赌坊来头大,心中后悔不跌。乃个个喊屈,终老老实实跟到后头去了。
里头裘良亲自审问两个刺客。原来他们不过是绿林小贼,受一个专在赌坊抽老千赢钱之人雇佣,特来杀死杜萱的。
那獐头鼠目的道:“千王老爷说,这赌坊东家请了位爱扮男装的美貌姑娘坐镇。此女赌技极强且深谙千术,尤其还不识趣、不给人留颜面。务必早早除去方好。”
那满脸横肉的望了眼四皇子道:“我瞧那位大爷挡在姑娘身前,想必是她的相好,送下去陪她、黄泉路上不寂寞,也是一桩美事。”四皇子从没见过这般胆子大不靠谱的贼人,眼珠子都睁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杜萱抢先冷笑道:“好个糊涂世界、颠倒乾坤。耗子听说有猫来要,先想着的不是避开、竟是雇人杀了猫。若如此,哪处要上任一位清官,匪盗岂非也得赶在路上下手?”
那獐头鼠目登时说:“这等事也不是没有。横竖一场意外,谁也说不得什么。”
裘良低叹了口气。杜萱眯眼瞧着他:“裘大人,快些去抓人吧。”裘良苦笑。
那个满脸横肉的忽然得意笑道:“千王老爷靠山又高又稳,纵是官府也不敢动他。”
裘良方向四皇子道:“四爷,此人纵横京师多家赌坊抽老千,赌资又重,没人敢打他。若换做旁人,早死了八百回了。”
四皇子冷冷的道:“我们家的亲戚在护着他?哪个?”
裘良低声道:“庆二爷。”
四皇子嗤笑两声。“你可知道此人住在何处?”
“知道。”
“认得他的面容不认得?”
“认得。我手下人个个认得。”
四皇子喊来个护卫。“你与裘大人手下捕快同去,将那个什么千王老爷拿住。”乃一壁使眼色一壁比手势。
他大佬出手还有什么好说的?雇人行刺皇子,怎么都死都不冤枉。裘良、掌柜的等人都看出其意是当场格杀,都装没看懂,一个个不是望天就是望窗户。杜萱与贾赦同时大笑,四皇子也扑哧笑出声来。众人干脆哄堂大笑。
又问那群来踢馆的。合着他们是另一家赌坊的人,离此处不算远。恐怕澳门赌坊抢生意,特趁开张之日来找麻烦。听说美人便是这儿镇场子的赌神,当即表示俯首称臣不比了。非但自愿认“杜爷”是老大,还愿意跳槽过来帮忙。掌柜的当即试了试他们的本事,个个皆好,遂留下他们。点了点数目,共是二十三位,首领叫做郑五子。日后皆跟着杜萱,唯她马首是瞻。
裘良问出其原东家,向四皇子低声道:“这家背后之人乃西宁郡王府的二老爷。”
四皇子皱眉,转身朝贾赦拱手:“赦公,敢问这澳门赌坊背后靠着何人?”
贾赦纳罕道:“四爷不知道?”
杜萱嘴快,道:“这儿的东家是金陵薛家不明和尚,赦老爷不就是他的后台?还有王子腾大人。”四皇子愕然。
裘良解释道:“自古赌坊皆为敛财之所,多半无法无天。这和尚我甚是熟识,终究比旁人心善些。横竖赌坊是要开的,还不若让他来开。四爷可曾留意他墙上挂的字幅?”
杜萱又道:“快别提那些字幅。贾二妹妹说,那不过是假痴不癫之计。连她那样的老实人都哄不过,还装什么?”
裘良笑道:“那哪里是假痴不癫之计。不明师父自己在信里头说,墙上字幅犹如夸赞秃子头发又黑又长,睁着眼睛说瞎话,压根没预备哄人。”
四皇子方才参观时瞄见了墙上有字幅。因杜萱指引他们看赌桌去了,便没留意内容。闻言不由得好奇,要出去瞧。裘良等人亲陪着他。
到了外头一望,登时笑出声来。只见四面墙上字幅皆装裱得像模像样,远望过去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名家大作。细细一瞧,写的都是打油诗顺口溜一类的,大赌倾家;珍惜生命,节制赌博;有赢必有输,莫赌棺材本;赌桌上不谈感情,谈感情伤钱。乃脱口而出:“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非也。”裘良道,“人家没掩耳,径直盗铃。来赌博之人也没几个认得字,只装腔作势罢了。”
四皇子连连摇头。“果真睁着眼睛说瞎话。”
贾赦在旁道:“只这一手表面功夫,不明和尚日后够资格做户部尚书了。”裘良哑然失笑,随即轻叹摇头。四皇子却是笑不出来。
杜萱却奇道:“赦老爷何时有了如此眼光。”
贾赦也不遮掩,笑道:“是我们家大侄女说的。”
裘良拍手:“贾大姑娘可惜了生作女子!若是个男人,不怕日后不登台拜相。”
杜萱瞥了他一眼,指着墙上的字幅道:“裘大人,你这话就跟那个似的。”众人大笑。
不多时,捕快和护卫回来了。那位千王老爷甚是嚣张。听说刺客非但没杀成人、还被官差抓住、还把他招供出来,连声骂“废物”、“连个娘儿们都杀不了”。那护卫已得了主子的话,默然上前一剑封喉,当场结果了他。千王身边的下人悉数吓懵了,竟没人拦阻。他们几个大摇大摆转身出门。
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