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那头,明徽郡主亲自出马,说服了林海的好友、扬州知府吴逊。
吴逊有些尴尬。前不久薛蟠刚刚跑来拜托他,假如忠顺王府给贾琏送礼送到衙门,烦劳吴大人帮忙盯着他点儿;吴逊当时满口答应。只是郡主一番话下来,字字有理,让人无法不折服。遂不敢去找林海劝说,先回到内院寻太太郝氏。郝氏的姐姐碰巧是明徽郡主前夫的二房。太太素日瞧那个姐姐不上吴逊一直都知道,没什么好忌讳的。
吴太太听了丈夫转述郡主一番话,也都忍不住想帮忙了。叹道:“女人不容易。论起来终究是我姐姐对她不住,连我心里都有愧。”又说,“早年我在京城也见过郡主的。那模样品格气度,我大姐十个也赶不她上,实在不知道裘二爷究竟如何作想。如今看来,她与林大人倒是极般配。老爷好生劝劝林大人。”
吴逊道:“只是林大人那性子软硬不吃。怕是不好劝。”
吴太太思忖道:“他可是恐怕于仕途不利?”
吴逊道:“他又不是才刚入仕的小进士,再说圣人不会许他闲置的。我看郡主已铁了心。你大姐那事儿老圣人也觉得亏待了她。若一直这么僵持下去,惹起了那位的脾气,反倒有损林大人仕途。”
“既这么着,老爷跟他好生说说。”
两口子便商议起怎么劝说林海来。
次日,林府有个叫林忠和的小管事出门办事,才刚拐过两条街便被人拦住了。林管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辆青顶马车缓缓驶来。拦他的人面无表情道:“林总旗请上车,我们郡主有请。”林忠和神色大变。只是也不敢不上去。
这马车四面车帘严严实实,跑了许久停在一座院子里,林忠和下车。有个标致大方的丫鬟从屋中走出来,将他领到后头的花园子,穿过九曲桥直抵凉亭。
亭中坐了位美人,头戴纱帽悠然观水。林忠和近前叩首。郡主转头望了他一眼:“你是锦衣卫吧。”
“卑职正是。”
“前几年有个寡妇在林家住了些日子,后来人竟不见了。你可知道她是哪里人氏、现在何处?”
林忠和苦笑道:“郡主恕罪。那时候卑职可巧外派去了北边,连那位的面都没见过。待卑职回来,她已走了。”
郡主冷笑两声,森然道:“她倒深得林府人心,你竟如此维护她。”
林忠和腹诽:原来郡主见了男人也不过是这副模样。他是真没见过那个寡妇,百般诉说;郡主只不信,认定他在维护那寡妇。问了半日,郡主将手里的茶盏子一撂,“砰”的一声。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汉子,抓起林忠和就走。
而后林忠和被他们审问了三天。虽零零星星得知了些许寡妇的事儿,终究面貌、住址之类要紧消息都没问出来。审问之人面色极难看。到了第四天,郡主终于将林忠和给放了。
回到林府才知道,林家正四处寻他,管家急得直跳脚。林忠和自然不敢说实话,只道遇上劫道的被人家打晕,有户好心的人家照看了他几日。随后将今日之事报给上峰。
苏州锦衣卫掌事的依然是那位魏先生,将林忠和喊过去亲自问询。听罢他心想,不论郡主与林大人这婚事能不能成,林忠和都得调走,留着无用。只是那个寡妇他也没查到踪迹,便写封信送去金陵。
过两日得了毕得闲回信,说寡妇已被人藏了起来,极安全妥帖,让他不用管。这话搁在魏先生眼里,自然觉得寡妇是毕大人藏起来的,安心撂下此事。乃安排重新送人手送入林府。后来林忠和收到老家来信,竟是他哥哥发了财、想赎回弟弟。林海连身价银子都没要他的便放了人。此为后话。
京城里头,忠顺王妃求见皇后。皇后一听传报便知她为何而来,不由得好笑。
果然,忠顺王妃说的正是大姑子的事儿。“我们王姐不容易。这么大岁数了,好容易看上个男人。林大人素日最敬仰圣人不过的。可否烦劳他老人家帮个忙?”
皇后轻轻蹙眉道:“你不知道,林大人心中是有人的。”
忠顺王妃忙说:“无碍。不就是个寡妇么?那寡妇婆家本来也不许她再嫁的。”
皇后叹道:“那寡妇便是林家大爷的姨妈。人家本来都是一家子,和和美美。若明徽强挤进去,将来可能有好日子过?”
“如何不能?”忠顺王妃道,“日子是人过的。我们王姐的模样气度皇后娘娘也清楚。”
“若是林大人与那寡妇藕断丝连呢?”
忠顺王妃昂首道:“他敢。”
皇后再叹,语重心长道:“强扭的瓜不甜。”
忠顺王妃含笑道:“只要拜了堂,其余都好办。”
皇后瞥了她一眼:“明徽给了你什么好处?”
忠顺王妃眼神闪了闪:“保昀儿安生无事,日后他的媳妇任我择定。”
皇后嘴角抿了下:“你信?”
忠顺王妃低声道:“她若嫁了,便不得闲管娘家事。”
皇后扑哧笑了。
可不么?明徽若强行嫁给林海,林海那骄傲性子如何忍得?他爱慕的寡妇还是林皖姨妈。林皖乃其姨妈一手养大,必然偏心那头。荣国府嫁妆已备好,两家预备让他二人今冬成亲。贾家那位大姑娘了不得,刚给顾念祖吃了个狠亏。林家的下人也都喜欢那寡妇。还有个机灵鬼儿小和尚掺和其中。
陶远威从辽东调去金陵,先回京述了职,前月刚刚启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