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和尚易容改扮前往义忠亲王余部鸽派、瘦高个的窗外撩拨。半晌, 窗户“咯吱”一声开了。薛蟠负手立于窗口, 漏出月光照在瘦高个脸上, 拱了拱手。“尊驾请了。”
瘦高个哑声道:“尊驾有何贵干。”
薛蟠正色道:“内阁大学士杜禹有个肆意妄为的孙女, 其心上人便是你们昨儿绑架的那位毕先生。敢问, 顾芝隽可说过此事。”
瘦高个神色一变,默然不语。
“在下猜应该没有?”薛蟠摇头,“毕先生之聪慧绝非寻常人可比。敢问, 假如被官府抓住,尊驾可会招供出顾芝隽和姚阿柱这两位同伙?还是宁死不说?”
瘦高个依旧默然,右手捏了捏拳头。
薛蟠冷笑两声:“尊驾和昨儿打架的那两位大妹子赶紧离开金陵吧。再迟些你们就要被黑心的同伙卖了换功劳。”
屋内忽有另一个人粗声粗气道:“成大事总得有人死。昔年燕太子丹使荆轲刺贼王吕政,亦曾借樊於期项上人头一用。”
“呵呵,你以为荆轲杀死嬴政、赵国就能平安么?秦国国力强似六国百倍, 吕不韦换个秦王照样灭六国,还可以打着替先王复仇的幌子头一个就灭赵国。”
那人哑巴了。
“姚阿柱我不知道,顾芝隽显见与郡主不是一条心。断掉郡主几条膀臂,日后他拿捏郡主便容易些。”薛蟠哂笑道,“就这么点子连南明朝廷都比不上的实力, 还忙着内斗、卖同僚换梯子。”
良久,瘦高个道:“尊驾想必是皇孙跟前的人。”
“那倒不是——”薛蟠假意迟疑良久,咬牙道,“算了, 干脆告诉你们吧。皇孙早几年便被我们爷送走了。”
瘦高个大惊:“送去了哪里!”
薛蟠心念一动:“属下并不知情, 横竖是外洋。”
瘦高个眯起眼睛:“那忠顺王府?”
“忠顺王府只查明人是真的, 又没说在国内。外洋安全, 无官府追杀。”薛蟠哼道,“我们爷够对得起太子了。保护了皇孙这么些年、眼看风向不对赶忙送走。”
瘦高个想了想:“那年给镇江送消息的便是你们?”
操!难怪这些人只管围着江南转悠,镇江那位乳母嬷嬷原来一直同他们有往来。“无先生是皇孙的人,那时候皇孙已经走了。”薛蟠忙撇清关系,“我们不过是帮忙的。皇孙胸无大志,人也敞亮不好骗。我劝顾四先生收手吧,安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又过了许久,瘦高个轻声问道:“皇孙当真不想光复大统?”
“不想。”薛蟠撇脱道,“一点都不想。但是东西他得有份。”
瘦高个笑了:“东西倒不难。皇孙既去外洋,不如就莫要回来了。”
薛蟠立时猜到其立场。乃悄悄挪了挪脑袋,让瘦高个的脸完全暴露在月光下,紧紧盯着。“尊驾放心,就算回来也不会让你看见。莫以为杀了皇孙就能保全郡主。”
瘦高个脸上直楞楞蹦出被戳中真相之色,随即简单粗暴的愠怒遮掩:“莫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我何尝敢弑主。”
“不敢就好。”薛蟠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提醒贵郡主一声。顾芝隽乃野心之辈。若皇孙还在,他满心想着光复正统,不会把郡主怎样。若皇孙没了,他失了这条恢复顾家名声地位的路子,说不定会走别的路。比如干脆将郡主彻底卖给皇后换前程。”
瘦高个脱口而出喝到:“他们敢!”
“为什么不敢?”薛蟠嗤道,“今天敢卖了你,明天就敢卖了她。到时候你们死都死了,难不成还能杀他们报仇?那为何不行刺当今圣上?还不是根本没那个本事。身为钦犯,能活着就不错,莫成日做些飞天美梦。”
瘦高个气得牙关咬得咯吱响,许久才狠狠骂道:“贼子鼠辈!”
“不如这样。如今毕先生已被姚阿柱所救,剩下要哄骗要讨好都是他的戏码,用不着你们再登场。明儿一早你就去跟姚阿柱告辞。他若让你们几个绑架犯赶紧逃跑,就没安着坏心思;若寻出许多借口留你们在金陵甚至就留在老孙客栈左近,打什么算盘就明白了。”薛蟠指了指屋内,“那位兄台却不知是站在郡主这边的、还是顾芝隽那边。”
瘦高个朝屋内撇了一眼,没言语。薛蟠已明白了,呵呵两声拱拱手,转身便走。
耳听屋内打斗声骤起,只几下便没了响动。两个和尚藏匿于暗处屏息凝神。不多时,窗内蹿出一个夜行人,看身形正是瘦高个。薛蟠做了个手势。法静先去追踪,薛蟠溜入屋内。只见地上倒了个人,胸前开着口子,已死得透透的。借月光端详其面容,正是瘦高个的同伙。再一看,此人手里还紧紧捏着条钢鞭。薛蟠打了个冷颤:若他便是昨儿在空宅地窖打毕得闲之人,老毕这苦可吃大发了,伤得肯定很重。乃逾窗而出。
赶到凌波水舫后门,法静果然已悄悄等着。薛蟠上前说了瘦高个火拼同伙之事,法静诵佛。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工夫,后门开了,瘦高个提着灯笼走出来拱手朗声道:“跟着我的那位,不若出来说话。”
两个和尚此时都坐在树上。薛蟠呵呵两声:“不用了。在下只想问个结果。你们走不走?姚阿柱是不是顾四那伙的?”
瘦高个道:“多谢尊驾提醒。姚先生也被蒙在鼓里,顾贼安置了个奸细在姚先生跟前,方才业已暴露,承认了顾贼之计策。尊驾所猜半分不差,顾贼就是想卖友求荣。我们立时就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