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十三去见韩先生, 将顾四所为悉数告知。韩先生顿觉泉州樊家众人有危险,要亲去通告。
十三心中大略猜到韩先生也是他们同僚, 口里劝道:“泉州千里迢迢, 这会子天气又热,路又不好走。泉州府地方大, 庆王府想找他们也不容易。再说,万一那老太监再派人来、韩先生竟不见了,岂非更要疑心顾七爷?”
韩先生道:“无碍, 我平素时常到处游走、数月不归。有些事贵府不方便处置。”乃思忖道, “只有一事仍需烦劳王爷。待我们皇孙回国可否告知韩某。老夫倒无别意。因皇孙极明白,老夫欲同他请教如何妥当藏匿那些同僚。”
十三道:“据我所知他的人也不过如寻常百姓般街头巷尾罢了。皇孙手里自有能人。本籍哪省便在该省做出户籍来,本分痕迹也无。”
韩先生惊喜:“竟有这本事!”十三点头。韩先生犹自不信, “他如何处置的?”
十三道:“举国多灾。就以隔壁的山东为例, 因旱涝两灾沦为乞丐者不计其数, 灾乡官员亦常更换。若有本籍山东者——山东、岭南、福建等地的容貌其实极明显, 难以假冒别处籍贯——便寻个灾乡, 以擅仿笔迹者仿制档案混入县衙, 再仿制个路引子,或是仿制个大户人家替奴才消。”
韩先生不觉笑开了眉眼:“皇孙果真是我们太子的种!”又捋着胡须想了会子, 眼神渐渐明亮。乃再次拱手做谢。十三告辞。
天明后韩先生便收拾了个小包袱上路了,十三眼看他雇的马车走远才离开。
众人听罢十三所言,都知道九成这个韩先生会把泉州樊家那群给领到江南投靠皇孙了。小朱先拍手道:“不明和尚你的差事来了!”
薛蟠翻了个白眼:“收编高级别人精哪有那么容易。咱们既没有皇孙, 也不能一直在外洋不回国。”
徽姨道:“先将他们安生养着, 算在你们熊猫会里头, 后续再说。皇孙的事儿好办,大不了瑛儿再演一回。”
大伙儿齐刷刷鼓掌:“您老说了算!”
陶瑛现场懵逼:“啊?大姑姑莫开玩笑!”
“横竖你演过,比旁人会些。”
陶瑛瘪嘴,伸手指小朱:“明明三当家比我会演戏,演什么像什么。”
几个知情者眼角一跳。十三道:“莫家和朱家满门皆对太子赤胆忠心,三当家演不出气势来。倒是瑛小爷强些,还熟门熟路。”
薛蟠忙附和:“十三大哥说的对。陶瑛你经验充足能者多劳。”
小朱也笑道:“我帮你易容,管保没人认得出你是陶瑛。”
陶瑛哀嚎:“不干——麻烦——”没人搭理他。
忠顺王爷随口问道:“顾芝隽这些日子如何?你们可知道?”
薛蟠幸灾乐祸道:“二舅放心,他忙着呢。没有三头六臂还敢四面惹事!”
也不知杜萱怎么想的,近日领着顾念祖四处寻赌坊踢馆。从第三日开始,容嫔那弟弟梅小哥便厚着脸皮蹭上去,只说凑巧偶遇,杜萱也不撵他。因杜萱和顾念祖都是少有的好模样,一时惹得满市井流言纷纷。薛蟠自然不能当真袖手,派人悄悄跟着,但凡有事飞速来报。
只是如此一来,顾芝隽就分身乏术了。须知,瑁大奶奶那儿肯定也急得飞天遁地:张子非只给了她七天考虑,如今已过去一半。她显然宁可丢掉身份也想要自己和顾四的骨肉;而顾四铁定想让甄家帮着教导孩子,他自己二十年后来割麦子。各位花魁都收了朱公子的绢帕,绝非三五句话能哄过去的。
偏就在此时,京中的鸽子到了。朝廷果然要从南安郡王部下调水军大将帮陶远威练兵。至于调谁,兵部尚书跟杠精似的同阁老们杠了多日,愣是不推荐人选。说南安王爷对付着倭寇呢!若朝廷胡乱调人,乱了王爷的阵仗,但凡放过一船倭寇皆不知要死多少百姓。这借口实在过于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想做恶人——兵部乃端王的地盘。皇帝实在拿他们没法子,前几日已发了话,干脆让南安王爷自己定。礼部这会子正商议挑选钦差。
薛蟠呵呵几声:“这朝廷的办事效率……且看他们要花多少日子把钦差挑出来。”
徽姨苦笑道:“这般已是极快的了。”
“咱们家若这般做事,卢慧安能直接炒一片鱿鱼。太上皇不管么?”
徽姨淡然道:“太上皇若有管这些的精神,就不会退位了。”
“额,说的也是。”又想了会子,薛蟠正色道,“陶瑛,如果有需要,这个皇孙还得你来演。”
陶瑛叹气:“你不用说了,你说的肯定有理。”
薛蟠摊手:“我还是得说。顾四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务必会转回身去跟永嘉郡主合作。他二人羁绊这么多年,感情怎么可能浅?何儿。永嘉就算对他心有芥蒂,不论翻脸还是一脚踢开都不太可能。那么泉州樊家就面临两个选择:是跟早已熟悉的永嘉郡主,还是跟连面都没见过的皇孙。皇孙所占的优势一方面是性别,另一方面是首领气质。首领气质永嘉没有;顾芝隽……说不定有,我们没见过人家意气风发的时候。你方才说三当家擅演戏,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演。你穿二十文钱的灰布短衫,他穿二千两银子的缂丝锦袍,站在一处还是你像少东家、他像少东家的狐朋狗友。”
话音刚落,陶啸登时笑了:“小和尚莫捧他,捧得他不知东南西北。”
薛蟠横了他一眼:“陶四舅麻烦先把那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