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区区小事竟惊动了不明师父。”
“贫僧想跟陈施主商量件事。”薛蟠指了指那个男人,“这位徐大爷是陪着贫僧来的。”又指两个小姑娘,“这两位是来围观旁听的。”
赵茵娘嘀咕道:“你上回还说让我主事。”
薛蟠偏偏脑袋:“没问题。你来主事。”说着后退了两步。
茵娘也不客气,上前拱了拱手。众人落座。茵娘坐主位上首,黛玉挨着她,而后才是两个男人。
茵娘道:“陈姑娘,我想知道你预备如何收拾陈家。放心,我们不会插手,只是得有个准备。”
“倒也没什么。”陈三姑娘道,“不明师父可知道我们家?”
薛蟠道:“这次才知道的。”
“你可知道我堂姐也是佛门子弟?”
“不知道。”
陈三姑娘似笑非笑道:“你可知她的法号?”
黛玉皱眉道:“显然不知道,为何还要问。”
陈三姑娘悠然道:“她法号妙真。”
薛蟠道:“有什么玄机么?”
陈三姑娘一愣。“不明师父不认识一位叫妙真的师父?”
薛蟠思忖道:“十八.九年前贫僧听说过一位得道比丘尼也叫这个法号,不曾见过,只看过其大作。”电视剧也算大作。“她老人家早已过世多年。妙真并非什么稀罕法号,叫这个的姑子不少。”
陈三姑娘脸上露出个极其古怪的神色,随即道:“师父可曾赞誉过这位妙真师父容貌无双、当世罕见?”
“额,看过其年轻时的画像。”薛蟠扯扯嘴角,“彼时贫僧年幼,没读过什么书,词汇量不够丰富。”
赵茵娘在旁掐手指:“十八.九年前,大概是和尚你刚出家没多久?哇,五六岁你就会夸赞人家师太的模样了,果然天生的拍马屁小能手。”
薛蟠忙示意道:“今儿赵姑娘主事。”
陈三姑娘怔了半日的神,忽然放声大笑,她身后的乳母丫鬟仆人也笑做一团。许久收笑,她道:“眼看就是秋闱了,书生们诗会文会渐多,不明师父必是要去凑热闹的。”
薛蟠一愣:“贫僧为何要去凑热闹?”
陈三姑娘也愣了。“师父既是江南第一诗僧,不是素来都去的?”
“不啊!”薛蟠道,“早年贫僧没名气,须得借诗会做媒介放名声。如今贫僧的拙作已传遍大江南北,还费那个神作甚?不如高卧且加餐。”
林黛玉撇嘴:“他首先是个商贾,其次才是僧人,最后方是文人。”
薛蟠点头:“林小姐所批极是。”
陈三姑娘抚掌:“好不实在。”乃道,“我们家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以为不明师父倾慕这位妙真师太,遂欲让我二堂姐去诗会上结识师父。”
话音刚落,林黛玉不禁嚷嚷:“我早说了她想嫁给和尚吧!你还不信!你们都不信!还笑话我!”
茵娘道:“我何尝不信了?”
“你叔父!”
薛蟠咳嗽两声尴尬道:“这种不着四六的事也太出乎常理了。”
“哼!”林黛玉尾巴好悬翘上天。
陈三姑娘皱眉道:“既如此,事儿保不齐不顺。”
原来,因不明和尚诗名在外,陈家想做出阖家有诗才的模样来,逼着姑娘们统统写诗去。四姑娘年岁小做不出,这三姑娘便自己做了两首,托那大夫誊抄一份,偶然被她四妹发觉。因字迹不认识,四姑娘果然抄走了。
陈家预备了人手在扬州金陵两处贵女当中夸赞传抄那几首诗。届时三姑娘手下一个忠仆便去外头爆料,说某两首乃三太太的奸夫所作。三姑娘已将她继母的旧帕子送给了大夫,再取出大夫笔迹抄录的诗,这奸情就坐实了。对于男人而言,没有比戴绿帽子更损颜面的。
听到此处,薛蟠与徐大爷啼笑皆非。偏林黛玉眼尖看见了,道:“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做什么?”
薛蟠问道:“你们俩觉得此计如何?”
黛玉道:“还行。”
茵娘道:“不算狠厉。比我原先以为的程度弱爆了。”
薛蟠望天。“后续还有么?”
陈三姑娘道:“我老子已不行了。日后再传话四妹妹是大夫的种。”
“还有么?”
陈三姑娘回头与乳母忠仆互视几眼。“不明师父以为此计不好?”
“我说么,没出家门的小姑娘能想出什么计策来。”薛蟠正色道:“幼稚无知,井底之蛙。”陈三姑娘脸色大变。薛蟠又说,“阿玉年纪小也就算了,茵娘你可大好几岁呢,不该这么不知世情的啊。还说什么‘不算狠厉’,就跟能奏效一样。”
陈三姑娘站起来行了个万福:“请师父赐教。”
薛蟠指屋内一盆兰花道:“用你们修眉毛的小刀切这个,当即切断。若使修眉刀砍大树,连树皮都动不了。你方才说的这些便是修眉刀。对付深闺中人一点问题都没有,能把女孩儿毁个彻底。对付老爷太太却不顶事。因为小姑娘没有话语权,最怕风言风语;而你父亲是能说话的。他只要八个字,信口雌黄、哈哈哈哈,就可以了。夫妻是一种亲密信任的关系。你的证据人家或销毁或无视,没有谁在乎真假。女孩子写诗这种消息,爷们跟前连件事儿都不上。就算要闲扯也得去市井茶楼,张三一嘴李四一嘴早不知传成什么了。你这几个人对比起陈家和五皇子的势力,仿若微风拂巨石。”
陈三姑娘已出了一身冷汗,直瘫软在椅子上;身后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