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师爷道:“留神他们收买人心。”
贾琏道:“发兵饷的又不是他。”
薛蟠接着说:“练水兵很难学么?”哥俩击掌。
吴逊望着他们捋须而笑:“篱牢犬不入。”
“对了,今天六王爷府的管事送了份重礼到林家,至此诸王齐备。林大人只是个盐课。贫僧怎么觉得这脸给得离谱了点儿?”
贾琏本来笑着,闻言登时耷拉了嘴角:“你竟忘了转过年去有个新林太太要进门?”
“额……”薛蟠僵了僵。贾琏到现在都不知道准林海夫人是谁。
吴逊忙说:“郡主娘娘本是极好的。”
“没人说她不好。贫僧这么有钱,可以请最好的木匠打两屋子紫檀木鸡翅木檀香木的木鱼,镶金镶玉镶八宝。可贫僧还是喜欢师父给的老桐木旧木鱼。”
贾琏又叹,薛蟠接着叹,哥俩相对苦脸。吴逊高师爷互视几眼,魏大人去掩嘴角微笑。
半晌薛蟠忽然睁大了眼,低声道:“哎~~各位~~贫僧有个念头,你们听听就算了,不要当真。”
贾琏瞪他:“快说,少废话。”
薛蟠咳嗽两声:“琏二哥哥还记不记得,早年有本西洋评话故事,说一个男人投河自尽前把衣裳脱在岸边、找不到尸首,其实是他换了身衣裳假扮成乞丐溜走了?”
“嘶……”贾琏眼神一动。
吴逊拍案,然没说话。魏大人拍掌,也没说话。高师爷忙说:“不明师父之意是,北静世子金蝉脱壳?”
“成日被衙役东南西北围着,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贾琏道:“他客栈的人手不能撤。”吴逊和魏大人连连点头。
另一边,小厮将伸缩架图纸送到薛蝌跟前。薛蝌挑眉:“大哥哥画这个作甚。”早八百年就做出来的东西。
“奴才不知。奴才等一馔罚蟠大爷喊人时才进去的。”
又看几眼,薛蝌“哦”了一声。“知道了。没事了。”遂打发小子出去。乃另拿了张纸,对着他哥图纸上意义不明的几行点线翻译起来。
这个便是薛家秘编的二进制代码,连小朱都不知道。翻完后,薛蝌瞪着这纸发呆半日,就着蜡烛烧了。转身出去找赵茵娘,托她做安排。本来还编了好几个借口,谁知茵娘压根没问,拿起脚就找十三去了。薛蝌忽然觉得人家比自己能干得多,握拳立在原地,脑中默默做了一大堆计划。回屋拿起炭笔直尺接着画图,方才那些计划须臾间忘在九霄云外。
水溶的客栈旁依然满是闲溜达的官差。那青衣儒生骑马出门,登时有人在后头缀着。儒生浑如不察,悠然进了一座妓馆。两个盯梢的捕快悄悄问老鸨子他进了哪间屋子,守在外头。过了许久,耳听屋中半点声音都没有。他俩心生疑窦,踢门而入,大惊。窗户大开,粉头晕着丢在床上,再没旁人。
儒生此时已在侧门了。他慌慌张张给了门子两把铜钱,说他大舅子已杀到前门。妓馆的门子见多了此事,哈哈大笑放他出去。等捕快追去外头,儒生只剩下半个马屁股溜过街口。捕快捶胸顿足,返回衙门报信。
那儒生却是悄然去了城东北隅的一座小道观,唤作云山观。此观极小,里头就混住着五六个道士和道姑。两个月前外地有个姓翟的中年道姑在此挂单,要了个小院子深居简出。因她囊中富庶,旁的道友皆十分恭敬。
开门的道士听说客人要寻翟道长,连连摆手:“我们这位师姐不见人的。”
儒生道:“晚生因人举荐,有件极要紧的事特来求翟仙长卜卦。卦金好商量。”说着从怀内取出二两银子和一块包着东西的手帕。将银子塞到道士手里,摇了摇手帕,“翟仙长见了此物,自然知道谁让我来的。”
道士忙不迭收钱入怀,笑道:“怪道翟师姐那么阔,原来擅卜卦。烦劳大爷暂坐。”乃请儒生到里头坐下,他自己连蹦带跳报信去了。
翟道姑正坐在堂前修行,听这道士唧唧呱呱一大堆,皱了皱眉。又抓起帕子捏几下,心中了然。乃叹道:“也罢,喊他进来。”道士又蹦达跑了。
不多时儒生过来,二人相对行礼。道士不敢偷听,躲了出去。
翟道姑淡然道:“提前了?”
儒生长叹,连连摇头:“失算了。”直往翟道姑跟前坐下。“上峰说,不到万不得已莫来见仙长。如今正是万不得已。”低声细述经过,从客栈里的酒葫芦到水溶失踪。
翟道姑愕然,久久回不过神。“那……灵蟾呢?”
儒生一愣:“灵蟾是谁?”过了会子,“西江月么?”
翟道姑拍案怒喝:“放肆!找死么?”
儒生皱眉,半晌才忍下去满腔怨气。“管着联络的本不是我,是……扮作农夫的那位同僚。上峰说来扬州后另有要紧人物同我们联络,偏我挂出暗号没人搭理。”
翟道姑喃喃道:“灵蟾那头只怕也不顺利。”
过了半晌,儒生道:“南安世子……”
翟道姑摇头:“没了水溶做不成。”良久她道,“我暂想不出法子。容我斟酌两日,你后儿再来吧。”
儒生点头,拱手而去。
他才刚走,翟道姑毫不迟疑走到庭前,从怀内取出个东西点着。霎时烟花声炸成一团。
次日上午,薛蟠、贾琏两个少不得跟着吴逊上紫竹林勘察现场去,除了寻到一只扇坠子外一无所获。忙活到中午,就近寻了个小饭馆吃饭。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