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道姑眼珠子转了转,没否认。“师父怎么知道袁掌柜。”
“水溶试探时提过。还有他跟前那位被你收买的青衣幕僚,昨天陪长史官来过府衙。他家世子失踪了,他居然对贾宝玉买胭脂这么敏感。”薛蟠摊手,“肯定准备了很多说辞,劝说水溶‘只有女人喜欢胭脂、男人买胭脂不正常’之类的。他就没想到男人也可以喜欢脂粉,一如女人也可以喜欢刀剑。”
翟道姑一副遇到猪队友的样子。
“贫僧猜是这样的。水溶白龙鱼服逛街,你的人把他引到袁掌柜那儿。袁掌柜跟水溶说了个王府秘闻——唱小旦的小柳和北静王妃私通多年。他俩看不上寻常胭脂,我便给他们特制了一种香味与众不同的。然后藉由这回扬州偶遇,你想让王爷派在水溶跟前的人确认此事。至于灵蟾,则是用来栽赃王妃的。”
翟道姑冷笑:“栽赃?”
薛蟠重重一叹。“庶女发现在嫡母与人私通,母女二人悉数被丢出王府。本来在道观里平安无事,偏庶女因年幼不谙世事、不肯认命,仗着自己道姑的身份偷偷调查。没想到居然让她查到了要紧的证据。奈何她回不来家,在王府门口被王妃手下抓住。王妃命杀了她灭口。办事的奴才爱财如命,舍不得一个大活人,偷偷把郡主卖给人牙子贪墨些银钱。郡主被卖到了荣国府二太太王夫人手里。王夫人看她又守规矩、模样又平平,想到女儿即将出嫁、姑爷不可能不收小老婆,便安排了郡主做贾大姑娘的陪嫁通房。啧啧,可怜千金郡主,沦落为侍妾奴婢,好惨啊。翟娘娘,你居然舍得?不怕女儿失身么?”
翟道姑一直凝神听他叙述。忽闻问话,脱口而出:“举世皆知林大爷对贾大姑娘痴情一片,并非酒色中人。”
薛蟠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意外。奴婢不是人、就是个物件,没有自主权。京城到江南途中两个多月,这还是快的。来扬州后还要安排婚礼,还要等各种亲戚朋友陆续抵达,这又将近个把月。谁不是主子?灵蟾那么聪明,随便哪个来拜访的客人不留神看到她,当场就能要了去,不用征求本人同意。身不由己四个字的意思,翟娘娘在教坊司是尝过的。”
翟道姑浑身一颤摇摇欲坠。“胡说!新娘子的大丫鬟外客哪儿见得着。”
“那水溶就能见着了?”薛蟠嗤道,“想让哥哥英雄救妹吧。有没有想过灵蟾幼年离府,水溶压根不认识她?不会听她说话,只会把她当作想攀高枝的贱人命手下踢远些。那位世子杀良民都不眨眼,遑论杀奴婢。大不了陪林皖一个标致丫鬟,林皖还不见得敢收。”
翟道姑懵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一节。
“南安世子的事,是你们想利用水溶当幌子吧。”等她缓了半日,薛蟠托着腮帮子懒洋洋道,“你一个无子庶妃,哪来这么大野心?”
闭目沉思良久,翟道姑睁开眼。“师父怎么猜?”
“小霍的差事实在太肥了,谁都想揩一把油。借由道姑身份和王府经历,你游走京城豪门之间,偶然查到一条与南安王府有关的机密消息。做了那么多年宠妃,北静王爷什么性子你早一清二楚,遂派人将此事泄漏给他。那位岂能放过机会?和你预料的一样,他让水溶假扮南下游玩、其实是来偶遇小霍敲竹杠的——毕竟小霍是世子,有些事你这个算卦的道姑说了人家不信,水溶那个和小霍平级的世子说了他才会相信。过程中你们母女合力、让小霍当见证人、把王妃偷人的事儿板上钉钉。”
翟道姑冷笑一声。
“万万没想到,水溶被满大街衙役扰得走投无路,干脆玩金蝉脱壳、失踪了。你心里着急,没有多考量便通知同伙朝他此行的目标——小霍下手,想把水溶逼出来。可你低估了小霍的游泳速度。没抓到人不说,还把自己暴露了。翟娘娘你可真倒霉。”
翟道姑倒有了几分底气似的,嘴角含笑。“我闲着没事,何苦拉扯上人家南安王府?”
“这一节我是刚刚才想通的。因为你野心大。就算正妃倒了,又不是没有侧妃,还轮不到你一个教坊司出身的庶妃上马。你需要功劳。比如说,从小霍那里敲诈钱财。”
“敲诈?”
薛蟠龇了龇牙:“倘若小霍的大哥有儿子,原则上世子就轮不到他来当,对吧。”
翟道姑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连窗外都传来站立不稳的声音。
薛蟠比了个“v”。确认成功。他方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这茬儿。转念一想,跟朝廷比工作效率,自家稳赢。往广州的鸽子已放了出去。不论吴逊或魏大人,都得先送信进京城、京城再派人动作。等他们摸到惠州,自家早就把小霍的大嫂侄儿藏起来了。而且他们都会以为是对方或翟道姑藏的。
京城锦衣卫这趟差事,主事之人还没露面。翟道姑必有其紧急联络方式。底牌揭开,看上去像是歪打正着。翟道姑自然不愿意接受自己那么倒霉,会通知主事者赶紧补救。尤其是方才窗外的声音她也听见了。若被魏家抢了先,袁家便无牌可打。
“贫僧若没猜错,你还打了另一个主意。借谁的手害死北静世子妃,把小霍那个刁横任性的小姑妈嫁过去。”薛蟠沉着脸道,“如此方更便宜你掺和两府事宜。”
翟道姑眼神一亮,随即淡然道:“我可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