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美人吓得面如金纸。可巧她立在一株大杨树旁,赶忙扶住了树。小朱便从树边小路走过去,卡在不远不近处站立脚跟,抱着胳膊悠然道:“柳大哥,你这些日子天天说要领朵朵探亲,天天过来。”他扭回头龇牙假笑,“黄大姐这会子就送走,你还来探亲么?”乃负手扬长而去。
柳湘芝不觉回头望黄美人,黄美人急忙转到树后。旁边两个山匪都以为小朱故意涮柳湘芝玩儿,哈哈直笑活像对傻子。柳湘芝磨牙,当即答应教灵吉习武。山匪们笑得愈发夸张。
遂将她们母子换到一处小宅院。依然在城郊,清清静静的颇为自在。柳湘芝实在太无耻了。居然说怕黄家妹子寂寞,兼此处人烟稀少、恐怕有贼盗出没,把朵朵一家三口留下在那儿帮忙看家。灵吉少年全程冷漠脸。
晚饭之后柳湘芝才回来,满面春风唯恐人家没看见。薛蟠翻了个白眼,好心的随口问他晚上吃了什么。柳湘芝得意道:“没什么,不过是道寻常的酿豆腐。”
“哎呦呦呦~~酸不死你。”薛蟠捂着腮帮子,“客家菜哎,黄大姐亲自下厨。”
“嘿嘿!”
“好吃吧。”
“烧糊了。”
众人大笑。
柳湘芝拍手辩道:“她素日又不用下厨房!这个还是她小时候在家跟姑妈学的,能记得章程就不错了。”
“贫僧怎么记得这个不算潮汕菜?她不是潮州人么?”
“人家潮汕菜都使海鲜做食材,你给我弄来?”
“阿弥陀佛。你们家黄大妹子那点子连豆腐都会烧糊的手艺,还是莫要祸害珍惜海洋动物的好。”
笑归笑,张子非悄悄上扬州的厨师培训班寻了一本潮汕菜谱和一本客家菜谱,晚上给黄美人送去。
恰逢灵吉无故生闷气,黄美人使尽法子哄不安生。张子非径直走过道:“黄大姐,你这儿子不好。他不高兴只管朝你撒气,不过因为你是他母亲、不舍得把他如何罢了。她就不敢给外头的看守大哥没脸,欺软怕硬。”
黄美人忙说:“他吓着了。”
“你没吓着?眼看十五岁整,搁在寻常人家连媳妇都娶了。亏他还是做大师兄的,没点子担当。”灵吉才刚张口,张子非先说,“若我们的人晚去半天,他已经让他祖父的小老婆杀了。”
那对母子大惊。黄美人急问:“哪位……老姨奶奶?害我儿作甚?”
“李姨奶奶。老太太生前最信得过、最后反手把老太太害死的那位。”张子非淡然道,“她侄女也做了你们老爷的姨娘,生了个儿子险些没活下来。算命先生盘八字,说家里有人克他。偏全家人掐手指头算过去皆不对。李姨奶奶忽然想起这小子。我们便是跟着她手下才找到的琼花观。”
黄美人浑身发凉。半晌忽然说:“李姨奶奶不是没兄弟?”
“干侄女。当年老二姨奶奶跟前那位闻姑娘的侄女。”
黄美人眼睛霎时瞪得滚圆:“闻姑娘成日瞧李姨奶奶不上,说跟花花点子哈巴狗儿似的。”她“哎呦”一声,“我有回分明看见她们俩藏在蔷薇架子后头说梯己话!后来问可是和好了,闻姑娘说我眼花。”
张子非眉头一动:“此事你还跟旁人说了没?”
“不曾。”黄美人道,“我真以为我看错了。没过多久我便……出了府。”
张子非了然。单纯救了她性命。只怕连她出府都是婉太嫔等人为以防万一、撺掇的圣慈太后。
灵吉在旁探出个小脑袋来:“这么说,闻姑娘是老太太搁在老二姨奶奶跟前的奸细!老二姨奶奶现在如何?”
黄美人沉了脸:“这些事你莫琢磨。”
张子非道:“病死了。”
灵吉皱皱鼻子,看了黄美人一眼小声嘀咕:“老二姨奶奶死得有蹊跷。也不知是不是闻姑娘做了手脚。”
张子非看着他:“你一个点儿大的出家人,竟然知道这些事?”
灵吉得意道:“我不小了!富贵人家就没有不龌龊的,我们师父师叔都知道。还跟好些太太奶奶双修呢。”
黄美人瞠目结舌:“这……你素日还说你们观全扬州最好?”
灵吉鄙夷了她一眼,愈发得意,炫耀道:“便是因为最好,故此才最得太太奶奶们眼青。还有主子奴才一起双修的、跟两口子三个人同床三修的。别处道友又丑又土,谁要他们啊!”
黄美人险些跳起来:“你呢!”
灵吉丧气道:“她们嫌我小,让再过个三两年……”
黄美人如释重负,半晌咬牙道:“那地方你这辈子莫想回去!”
灵吉正欲反驳,张子非将手里的菜谱交给他母亲:“自己揍不动,拜托别人揍也是一样的。”
灵吉一眼看见书名,脸色铁青。
“小道士不高兴你母亲练习厨艺?”张子非道,“不想她哄柳大哥开心吧。难不成你想你母亲哄你老子开心?你母亲这傻样儿,进了你父亲府里能活几天?”灵吉扭头。“她实实在在是个弱女子。既然你不肯保护她,就莫要妨碍旁人保护她。”
母子俩同时道:“谁说我不肯保护她了?”“哪有儿子保护娘的,自然是我护着他。”
张子非眼睛横扫他俩。“遭逢绑架、你害怕母亲也害怕。你心里不痛快只管给她脸子瞧,毫无要保护她的意思。”顿了顿,“黄大姐手无缚鸡之力,拼上十条命也不抵李姨奶奶一个狗腿子。”指了指菜谱,“这个给你学手艺使,日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