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一位护卫咳嗽两下,低声道:“赵二姑娘,辰时三刻大官人还没起呢。”
“我起来不就行了。”茵娘摆手,“行了你走吧。”
夜行人看她是真的肯放自己,起身行个礼,揣上画像走了。
这哥们回去时极其小心,生怕被人跟踪。及见了主子,老老实实请罪、从头交代。他主子啼笑皆非,拿起画像看了会子道:“我已知道是谁了。显见是不明和尚教出来的,与他一般德行。”
次日辰时三刻,掐准点儿,有人递帖子求见赵二姑娘。署名是京城夏暄。赵茵娘龇了龇牙,撕下假胡子:“请他进来。”
司徒暄领着昨儿那位夜行人才刚入大门没走几步路,耳听身后有人嚷嚷找赵二小姐,便住了脚步。领路的护卫绷着脸道:“夏公子请。”司徒暄只得跟着走了。好在还没到书房呢,门子已赶上前来。司徒暄便负手踱步,诚心落在人家身后。
门子先走入书房,司徒暄正大光明偷听。门子道:“赵二姑娘,扬州钱屠夫的两个儿子,想见你。”
赵茵娘一愣:“小的也来了?”
“二位小哥儿正在门口。”
“可有大人没?”
“没有,就两个孩子。”
茵娘磨了磨牙,嘀咕道:“一个比一个不懂事。把他俩领到……随便哪儿先玩着。问问吃早饭没。别惊动大官人,喊萧护卫起来。”
门子答应着走了。
司徒暄满心纳闷。两个屠夫家的孩子,从扬州跑到胶州……也太不搭了。乃跟着领路的进了书房,迎面拱手:“赵二姑娘别来无恙。”
赵茵娘假笑道:“夏公子别来无恙。夏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白龙鱼服到处乱跑。”
“不敢,比不得贵府大官人。”萧护卫三个字已透露了明府之主的身份。司徒暄大大方方坐下。
赵茵娘耸肩:“夏公子要不要解释一下,你们家这位护卫大哥昨儿何故夜闯民宅?麻烦给个诚信点的答案,别说凑巧路过、或是没带银两之类的。”
“不明和尚诱我来的。他说胶州有热闹瞧。我来了一打听,最热闹的便是财大气粗明大官人日日踢馆。因好奇何人这么大本事,便来探探。”司徒暄老实道,“最有诚意不过。”
茵娘眯了眯眼:“我觉得你说的不是实话。”
“你‘觉得’不对,我说的是实话。”
“你们姓、夏、的,个个无利不早起。天寒地冻只为了瞧热闹?你自己信不?”
司徒暄叫屈:“何出此言!”乃竭力解释。横竖不论他说什么,赵茵娘就是不信,尽管昨儿刚看到不明和尚的信、白纸黑字写着“哄骗”二字。然这位眼神好,不多时便看出来了。“赵二姑娘,你分明已经信我了,何苦硬装不信?”
赵茵娘有些尴尬道:“我本以为来人是庆王府,谁知是你……不知该说什么。”
司徒暄哑然失笑:“你怎么就认定是庆王府的呢。”
“昨天他们家出了点事儿,可能会对武艺高强之人起疑心。全城最显眼的就是我们家了。”赵茵娘抿嘴,“真不是我们干的。我头都疼了。有时候你说真话愣是没人信。”
司徒暄连连点头:“我方才说的全是真话,可人家说‘你自己信不’,仿佛我扯谎都编排得不圆满似的。”
茵娘瞪了他一眼。
“这会子你说真话,我信。”司徒暄正色道,“不明和尚哄我来胶州有何用意?”
茵娘摊手道:“我是临走前被抓壮丁抓来的你信不?”
“我信。怎么回事?”
“大官人跟他姐姐吵架离家出走、往地图上丢骰子丢到的胶州。”
司徒暄想了想:“这话别人多半不信、我信。你们大和尚乃江南第一骗子,在骰子和地图上玩花招未免容易。他亲自给我演示过带吸铁石的骨牌桌。”
赵茵娘心里暗骂和尚什么都告诉别人,活该背黑锅。“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胶州有什么特殊之处。”
“昨天庆王家出了何事?”
茵娘吐了口气。“说来话长。”她吃了口茶,司徒暄竖起耳朵。“哦对了,庆王跟婉太嫔联手了你知道么?”
司徒暄懵了,半晌没回过神来。“……什么?”
赵茵娘掰手指头:“从现在看,庆王府、婉太嫔、还有锦衣卫里的一个什么袁家,这三方联手了。”
司徒暄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跳,头顶发麻。“不可能,里头必有误会。”
“事实摆在眼前啊!”
司徒暄沉声道:“生庆王之前,德太妃还有个一个儿子,是婉太嫔弄死的。”
“额……”赵茵娘托着下巴想了半日,“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事儿大抵是婉太嫔奉李太后之命所为。李太后不也是婉太嫔弄死的么。”
司徒暄摇头。“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茵娘想了想,提笔描了幅画像。“这人你认识么?”
司徒暄脱口而出:“索公公!”
“果真是索公公啊!”朱先生神算!茵娘撂下笔,“那就没错了。德太妃的那个心腹太监对吧。”司徒暄点头。“三四天前他被一个——真的是路过的——绿林游侠杀了。”
司徒暄又愣了。
“他在胶州的身份是山西兴隆票号胶州分号的东家。胶州乃军事重镇,又不是商贸胜阜;山西还远。他们在这儿开分号,派索公公过来坐镇,一看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