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晁寨主,还忙着安置她坑妈的儿子呢。冯少寨主正在固执己见的年岁,拿不明和尚的话说叫叛逆期,母亲的规劝训斥半个字听不进去。晁寨主不敢放他自己呆着,三五天别指望脱身。
而婉太嫔处却麻烦得很。她们原本的计策环环相扣,如今竟四面火起、哪儿哪儿扣不上。
奉命来胶州调查假海盗案的钦差牧老爷为私事所扰,将差事彻底丢去了九霄云外。这老东西跟魔怔了似的,不论安置在他身边的人如何提醒,他只一心一意追查他那个前儿媳妇西江月。他手下寻到了西江月和冯员外下落、还是锦衣卫忙着追到的;回头再去查看,那院子里灰尘满地、落叶枯朽,压根就没有人迹。主人三四年前就搬走了,没留下人看宅子。牧老爷居然疑心儿媳妇的男人是妖怪!忙着请法师做法追其踪迹,好不热闹。
四家王府代表在兴隆票号开小会当天,水溶便派了人赶赴扬州。行快马走官道,今天下午终于赶回。锦衣卫弄到了消息。
西江月本人确在扬州且猖狂的紧。非但大模大样满街溜达,还如常做绿林线人。她的真实来历,整个江南的青楼、绿林和官场尽数知情。且全然不遮掩如今那位仇二奶奶的天子私生女身份。杨家和仇家算颜面尽失,皇帝也添了段fēng_liú韵事。
偏昨晚有个更夫说,曾在路上看见两个白袍黑斗篷的人牵着两头狗跑。这打扮又与传说中西江月、冯员外手下一样。
牧老爷闻听后,愈发笃定其中有妖。急忙写信进京叮嘱老婆儿子千万小心,又写了几封拜托京中数位道观主持帮他家老二画符护身。旁人若想设计钦差巧遇别的事,大抵是不能了。
婉太嫔目光落在不明和尚孝敬的那两本西洋评话上,许久的半点没错。咱们确是孤岛模式遇上社会派,水土不服。”宫中进进出出只那么些差不多的人,宫外你压根猜不着凭空冒出什么人。
李千户劝道:“这些都莫管,主子快些回宫要紧。德妃娘娘万一得手,你就回去不了!”
婉太嫔凝神半晌,忽然说:“若当真回不去,如何是好?”
李千户愣了。许久,他倒吸一口冷气。“主子,若不回宫、你可连身份都没有。”
婉太嫔随口道:“上绿林中买个身份便是。”
李千户又愣了。
“仇二奶奶保不齐是帮了西江月。”婉太嫔道,“不论那女人在胶州在扬州,皆翻云覆雨的主儿。深墙内院纵然也有用武之地,哪里比得过外头野旷天高。”
李千户连连摇头:“主子,这念头起不得。快走吧!”
婉太嫔叹道:“哪里走得了。好赖需等这一仗打完。”又思忖道,“依你看,忠顺王府掺和此事当真是凑巧么?”
李千户想了许久才说:“不是凑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官兵与海盗拼个两败俱伤,忠顺王府顺手得下半葫芦岛。与咱们也好。”他微笑道,“晁老刀必是活不了的。若忠顺王府有能耐、捏个葫芦口把那几位一道收了,就更好了。”
“好赖得留着姓孙的。”婉太嫔又叹,“没了他,京城的戏也不好唱。”
“那……派个人护着他吧。以防万一。”
“可。再盯紧些司徒暄。”
“是。”
于是他们多余的人手都盯司徒暄去了,没察觉明府又给半葫芦岛送过东西。
时近黄昏,长天落日,海色斑斓,渔民收帆归岸。远远的海面上仿佛有船影驶过,因离得太远有些模糊。人眼自然看不清,千里镜却能看清。
陆地在半葫芦岛的西边,官兵自然也驻扎于岸上。岛东接渤海,荒岛极多、大小不均。十几艘蒙冲斗舰移形飞快,趁着薄暮隐入群岛,显见极熟络地形。
不知哪座小岛忽然响起悠扬的海螺声,借着海风遥遥洒出。另一座小岛上也有人吹起海螺。不多会子,四面海螺声群起。
有名三十岁上下的军官正负手立于一艘舰船甲板上,闻声神色骤变:“不好!有埋伏。”
话音未落,羽箭破空而来。军官防备不及、眼看要射中面门,惊得大喊。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如鬼魅般闪现,挥短刀拨掉飞箭。军官还没回过神来,前方有艘小渔船转出小岛,数支箭连环飞出。眨眼舰船上已有数名官兵中箭,惨叫声一片。那黑影却一动不动,只立在军官身旁。
小渔船上的乃明将军,方才那几支正是连珠箭。他微笑道:“原来如此。给大米吹信号。”
老陈从怀内掏出海螺,悠悠的吹出两长两短四声。
有个海盗问道:“明将军,为何咱们射他、他不回射咱们?他们不是有弓箭么?”
明将军道:“弓箭的射程相差甚大。我的弓射程比他们的远得多。他们还够不着我。看他们过来了。”
话音未落,忽听“砰”的一声,方才逃过一劫的那位军官应声倒地,他身后的黑影呆了呆。官船顿时乱做一锅粥,有人朝邻船大声求救。
海盗们嗷嗷直叫。有个喊道:“粽子兄弟好箭法!”
明将军悠悠的说:“不是他,也不是箭。第一支箭是他的,被那个穿黑衣的拨掉了。我方才的几支箭不过是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