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蕙深呼吸数次,攥住拳头定定的说:“我明白了。”
薛蟠微笑道:“说不定,很快你就会发现四皇子其实没那么可爱,你并不想嫁给他。”
冯紫蕙苦笑:“婚姻大事,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薛蟠依然笑眯眯:“能不能自己做主,过些时日你自然会有感觉。”野马放出来万万没有收缰的可能。“顺便说一句。荣国府的几个小丫头这个月就该到了。”
“我在京中听说过。”
“贾琏已把他亲妹子卖给杜萱帮忙。到时候你们俩是同事,还望多多照看。”
冯紫蕙想了想:“贾大人的亲妹子,是二姑娘吧。”
“对。迎春性情和软。听说杜萱和顾玉急性子撞慢性子、时常吵架,你让她避开点儿,免遭池鱼之殃。看热闹没关系。”
冯紫蕙想起杜萱形容顾玉的词儿,不觉好笑,心下隐约有几分期待与她们相处。
事情说完,薛蟠安排人领冯紫蕙先去客院住着。
冯家几个人才刚走进客院,乍然看见有位姑娘背着胳膊仰头张望。领路的丫鬟喊了声“卢大掌柜”。
卢慧安回头一看:“来客人了?”
丫鬟道:“这位是松江府过来的冯小姐。”
卢慧安没想出松江谁姓冯,仍含笑朝冯紫蕙作个揖:“抱歉,在下失礼。”冯紫蕙默然回个万福。卢慧安离去,冯家的丫鬟婆子脑袋扭到后背直望着她拐弯。
不怪人家盯着她看,她那身行头实在太贵,是个行家都得咂舌。婆子忙向领路丫鬟打听。
丫鬟道:“那是我们家一位大掌柜,大爷极仰仗她。”
“我瞧她那身上的衣料子,你们家的掌柜素日都这么穿么?”
“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丫鬟道,“卢大掌柜爱捡好衣裳穿,横竖她什么都穿得起。”
“她哪来那么些钱?”
“赚的啊!她薪水高得吓人。大爷时常说,十个掌柜顶不了卢大掌柜一个。十个人合力办事,光开会都够要人命的。她一个人脑子里转几下,直接给结果,省却多少吵架磨合、沟通失误的工夫。放到朝堂上妥妥的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
婆子又回头望了几眼空荡荡的小径,啧啧道:“这么能干,也不知谁家有福分娶了去。”
丫鬟顿时满脸八卦道:“她未婚夫真真一表人才。原计划今年上半年就成亲的,不知什么缘故又说再推推。”
“成亲后她还当掌柜么?”
“当然!不然我们家的生意不得乱套啊。”丫鬟羡慕道,“她未婚夫可浪漫了,前儿还派人大老远送来个亲手雕了画儿的葫芦。”
婆子嗤道:“葫芦有什么用。”
“亲手雕的!多有意思。”丫鬟不服气道,“那您老说送什么才有用?”
婆子道:“例如头面首饰、绸缎衣料,玉器摆件。”
丫鬟不解道:“这些不是只要拿钱去铺子里买就行了么?”
婆子哑然。人家大掌柜有的是钱,能买到的东西皆无趣。
冯紫蕙轻叹道:“不止是钱——”
那位方才转身刹那的气度,自己脑中莫名冒出“雷霆万钧”四个字。和杜萱有几分相似,却比杜萱刚强得多。光想着她手下管了十个掌柜的人手都够让人羡慕的。冯紫蕙心里跟长了草一般,有什么东西直往上窜、再压不住。
婆子又问:“她方才在这儿做什么呢?”
“哦,大约是看飞檐吧。”丫鬟道,“这几日她得闲就到各处院子看飞檐。”
“看飞檐作甚?”
“替她母亲看样本。这个就说起来话长了。”
这领路丫鬟今儿得到了吩咐,无伤大雅的八卦只管说。竟真的到客院堂屋坐下,跟人家扯卢慧安的闲话。
原来自打过年听薛蟠说薛家二位太太在婆家强忍日常小事之艰难,卢慧安大受打击,终于开始想她母亲可也在卢家忍这等事。偏她反复回忆,实在不觉得卢太太日子过得不好;又不敢写信去问,怕自己二十来年都误解了母亲。纠结再三,连同事都看出来了。薛蟠溜达去她办公室围观,得了两只大白眼。
薛蟠道:“若有心思不想说,就写信给男朋友呗。哪怕他不能想到办法,发泄下情绪也是好的。你跟他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卢慧安没好气道:“多谢,不用。”
话是这么说,和尚前脚刚走她便开始研墨。
陶瑛收到信后认真想了许久,给了个建议。就说闺女想单独孝敬给母亲一座宅子,要买要新修都容易,不与她爹相干。请母亲描绘出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宅子,尤其卧室。卧室是人最放松舒适的地方。到时候看卢太太想要的屋子与如今的住处可一样。人有惰性。若卢太太满意自家屋子,必然照猫画虎。若差别很大,嗯,说明……
卢慧安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照做了。
送信的快马跑去长安。万没想到,居然带回来厚厚的一摞图纸!那通讯班的兄弟说,卢大太太看完信,当即隔着帘子痛哭。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