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打发了个人告诉某闲汉,栖霞寺某处菜地刚被两个年轻人租走。当天下午,老鸨子亲自化妆成农妇,挎着个篮子往栖霞寺而去。
进了山门,见两个和尚坐在闲聊,便上前打听寺中可有田地租种。一个和尚道:“这都夏天了,纵然要租也得等秋收之后。”
老鸨子道:“我听说近日有人刚刚从贵庙租了两亩菜地,便来问问。”
另一个和尚笑道:“那个不叫租菜地。是读书人家的少爷不学好,祖父强送来让他戒赌戒色戒酒的。”
老鸨子甚是遗憾。忽而觉得有趣,想去瞧瞧,打听菜地在哪儿。和尚们便告诉她怎么走。老鸨子道了谢,挎着篮子找了过去。
到地方一瞧,菜地里正有人在搭丝瓜架子。如和尚们所说,一位少爷、一位先生、一位小书童。三个人手忙脚乱的不忘斗嘴。那个清客先生的岁数与欧阳三郎差不多,个子也相仿,长得完全不一样。张口就是辽东腔的顺口溜,颇为诙谐。少爷看脸便知是金陵本地人,左一句官话右一句土话,也有趣得紧。悄然围观了两刻钟左右,没人留意她,老鸨子走了。
殊不知就才她刚刚遥望栖霞寺的时候,法静跑来菜地,说让欧阳施主和裘施主去薛家旁听一堂课。二人自然不疑有他,换身衣服便跳上了一辆旧驴车。驴车与老鸨子错身而过,天下太平。
事儿听完了,薛蟠半点没有放松之意。这安生日子也太不容易了。“欧阳同学情绪好些没?”
“不曾。”法静皱眉道,“白天扮作无事人的模样,夜里时常惊醒,锄着地便发愣。”
薛蟠吐了口气:“创伤后应激障碍。看得明白是一回事,能从伤害中缓过来是另一回事。小裘确实很喜欢他。但小裘性格偏弱,没法子给他带来安全感。”非但保护不了欧阳,还得欧阳来照顾他。
和尚忽然想到个主意。朵朵刚生了两只小狗,差不多两个月大,正是被领养的合适年龄。宠物对治愈心灵伤害有奇效。跟法静一说,他也赞成。二僧遂前往柳家,跟柳湘芝商议。
柳湘芝听说是个遭受重大创伤的年轻人,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就是他儿子柳剑云不高兴。薛蟠诚恳的跟保证小狗必然受到极好的照顾。新主人被坏人伤透了心,非常需要有小天使陪伴度过艰难岁月。好说歹说磨了大半个时辰,勉强忽悠过去。
这两只小狗一黑一花。黑的是母狗,花的是公狗。因考虑到狗儿在欧阳身边还得兼任保镖,薛蟠要了那只公的。乃抱着小花狗坐在朵朵跟前道:“朵朵,贫僧想拜托你儿子帮忙,照看一位小兄弟。那孩子真真苦啊。苦得没法形容。刚刚从地狱里出来,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所以他真的非常需要你儿子。你放心,他是个好孩子,会照顾好你儿子的。而且金陵扬州这么近,还有快速马路,得闲咱们就走亲戚。你看行么?”
朵朵十分不舍,蹭了儿子许久,终于叫两声算是答应。薛蟠连声道谢。至于孩子他爹,呵呵,又不是他生的,没有表决权。
抱着小花狗回到薛家,薛蟠把它搁在案头合十行礼:“宝贝,贫僧那个小兄弟就拜托你照看了。”
法静也合十行礼:“小施主,欧阳施主就拜托你照看了。”
小花狗懵懂得紧,呜呜了两声。
薛蟠思忖道:“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法静道:“岂非应当让欧阳施主取名字?”
“我怕他取什么和过去有关的名字,反而会时不时勾起记忆。”薛蟠道,“还不如咱们取个萌萌哒的名字。”
小花狗又呜呜两声。
法静道:“这喊声怎么有点儿像牛?咱们棚里的小牛犊儿也这么叫。”
“您老什么耳朵啊。”
“要不咱们喊他做牛犊。”
“师叔,为什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恶趣味?”
“阿弥陀佛,师侄你不是喜欢得紧?”
二僧相对行礼。小花狗呆萌呆萌的歪着脑袋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肤浅的定了个十分奇葩的名字。
既然带着幼犬,法静不敢跑快马,遂弄了辆四匹马拉的减震四轮马车。薛蟠弄了个竹篮子,里头好生垫上棉花和软布,把小花狗装进去,还预备了一小罐羊奶和两碗新配出来的湿狗粮。午饭后出发,黄昏之前便已抵达栖霞寺。
欧阳三郎正坐在田埂上发愣。小裘和他的小厮一左一右硬邦邦的扯笑话,奈何欧阳半个字没听进去。听见马蹄声响,二人朝马车望去。须臾小裘欢呼道:“法静师父来了!”
法静提着篮子走到他们跟前颂佛行礼,道:“欧阳施主,贫僧那师侄有件事想托付你。”
欧阳忙说:“请师父吩咐。”
“这个。”法静将篮子交到他手。“烦劳你照看。”
欧阳自然而然接了篮子,大伙儿好奇的往里头张望。小花狗正睡觉呢,被这么多人盯着,登时惊醒。从篮子里探出头来嗷呜了两声,与欧阳四目对视。众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半晌,小花狗又嗷呜两声,欧阳三郎微微露出笑意。
法静从怀中取出本册子:“喏,你好生看看这个。”
小裘抢先接过来一看,上头写着:幼犬饲养指南。法静道:“不明师侄极啰嗦。怎么做狗粮、如何喂它、什么不能吃、如何训练跑跳、如何给他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