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们锦衣卫的大魔王特意跑来金陵查他,你不知道?她没来你这儿拜码头……额对,她应该比你官儿大。你没去拜会上司?毕大人,你这官场觉悟不高啊,能不能升官了还。”
毕得闲丢下手中话本子:“怎么回事。”
薛蟠歪着脑袋瞧了瞧他,极干脆的把那本卷宗从怀内取出。毕得闲拿来看罢,抬起头。薛蟠从扬州的田大小姐失踪讲起,直说到昨天元清抓了薛家三只鸽子。仆人大叔只静静在站在他们大人身后,背朝窗户、脸上纹丝不动。
薛蟠讲完,毕得闲淡然道:“我并不清楚元清老神仙来了江南。”
“哎哎老毕。”薛蟠抬抬下巴满脸八卦,“老牛鼻子什么人物?好大的气场。年轻时肯定蛮漂亮。”
“少打听不相干的。”毕得闲道,“你真不知道姓欧阳的身在何处?”
薛蟠叹气:“我要是知道,绝对把他骗去忠顺王府避难。”
细思良久,毕得闲问道:“婉太嫔还在扬州?”
薛蟠耸肩:“不知道。感觉她和庆王府两个摊子。她的目标应该是忠顺王爷——有人重金收买东篱院老鸨子往外放消息、谎称解忧和萧四虎同乡。”
又想了半日,毕得闲道:“庆王世子哄骗不了元清道长。”
薛蟠托着下巴:“不好说。上了年纪的人有种优越感: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了解她们的习惯,就能顺着经验去造假。世界一直在变化。前天来见我的那个薛先生,当面承认了杀手不是解忧。老牛鼻子典型的年老型固执、跟不上时代。”
毕得闲有些好笑:“你瞧不上她怎的。”
薛蟠呵呵两声:“她要是去松江府晃悠两圈儿,三观都得重塑——全部经验派不上用场。”
毕得闲不置可否,又看了遍卷宗:“你拦下的差事,你自己管吧。”
“我就来打个招呼。”薛蟠收起卷宗,“你们若盯着庆王世子,会有很多惊喜。”起身告辞。
和尚走后,仆人大叔收拾桌案。毕得闲望着他没言语,拿起闲书、让取炒花生米进来。
既然毕得闲已经知情,当天下午元清便来了。毕得闲从轮椅上下来叩拜,眼圈子通红。元清倒信得过他,命人将昨晚在薛家听到的议论说了。因问怎么看。
毕得闲坦然道:“卑职认识不明和尚多年,颇能猜度其心性。此僧确不知解忧公子下落,对那案子兴趣也不大。嫌咱们烦他,想把案子破了省事。如能借咱们之手整治庆王府就更好了。”
“他跟庆王世子可有恩怨。”
“在他眼中,世人分作善人、恶人、普通人。比如林海大人就是善人,庆王世子是恶人。善人不帮他他也会帮,恶人不害他他也想对付。”毕得闲想了想,好笑道,“多年前我也曾派人偷听他跟幕僚打牌闲聊,他满口的不愿意沾惹后宫。到如今已是满口皇子妃嫔。”
元清没察觉到跑题,顺口道:“依你看何故转变。”
毕得闲迟疑片刻:“忧心。”
“忧心什么。”
“覆巢之下无完卵。容嫔之弟梅公子。”
元清冷哼道:“区区一个出家人,天子后宫他倒门儿清。这么说,若是容嫔做了皇后——”
毕得闲笃定道:“不明和尚会即刻出山辅佐四皇子。”
元清皱眉。想在脑子里过一遍后宫、皇子和朝堂得费不少工夫。沉思良久终于回神。遂与毕得闲商议案子。果然如昨晚薛蟠所料,预备复查军中将领、找庆王府麻烦。仆人大叔听他们再没提起过解忧,双拳微松。
商议半日,元清忽然说:“薛家的小姐发觉船底漏水倒不慌不忙。”
毕得闲道:“那几位武艺都不低,水性也好。”
“你待会儿跟不明和尚说一声,让他妹子明日到四皇子妃娘家去玩儿去。”
“卑职遵命。”
元清走后不久,仆人大叔亲来薛家求见。薛蟠笑嘻嘻把他请进自己院子。仆人大叔先说了差事。薛蟠忙喊人通知姑娘们,让她们这就给甄家送帖子、“明儿来你们家蹭饭”。
踌躇片刻,仆人大叔目光闪烁道:“那位欧阳公子,我们大人想知道详尽些。”
薛蟠点头:“好。”遂仔仔细细描述欧阳三郎的模样、性情、才学、喜好,从小裘处听来的消息和与老黑的旧情也如实汇报,甚至说了去瘦西湖路上的那次失态。“虽然能文能武,贫僧觉得他的未来应该就是考古生物学了。一则经历太过于糟糕、不合适做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二则他有清晰的自我惩罚意识,原谅自己比原谅别人难得多。被家人卖出来之前,多半失手做过后果严重的错事。”
仆人大叔再撑不住了,放声大哭。薛蟠不禁恻然,陪着淌了两行泪。
许久,仆人大叔止住悲声正要说话;薛蟠食指抵住嘴唇,隔门喊小丫鬟去煮两个熟鸡蛋。乃正色道:“虽不知您为何难过,贫僧这宅子外头有眼线,莫被人看见毕大人心腹肿着眼睛出去。”
仆人大叔点头,哽咽道:“那孩子若有消息——”
“贫僧第一时间通知老毕。”
仆人大叔眼泪又出来了。
一时煮鸡蛋取来,仆人大叔拿着敷眼睛,消肿了才告辞。走到门口又回来问那个四老爷坟在哪儿。薛蟠表示不知道,听说是送去扬州北门外埋的,脑袋也是托义庄的人缝上的。仆人大叔一躬到地。
次日,薛家贿赂给毕得闲一册精装儿童科